暴雨倾盆,天空间一片电闪雷鸣。
林白白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她坐在床上大口喘息着,满脸惊魂未定。
惨白的闪电照亮了她的脸庞,此时她的脸色也是诡异空洞,脸上不见血色。
她今年十六岁。
上辈子,她在这一天晚上死去,这辈子,她在这天晚上醒来。
她的身体在发抖,她仿佛又回到那个有着嘈杂音乐的酒吧,周围亮着五彩斑斓的光,她倒在地上,四肢无力,然后眼睁睁看着别人剖开她的腹部,取出她的心脏。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林白白缓了过来。
对了,她叫林白白,不是苏易水。
苏易水已经死了。
林白白抱住了自己的头,无声地哭了。
在没有转世之前,她是那样怕自己忘记过去的一切,是那样迫切希望自己一辈子记住这刻骨铭心的仇恨,然而到了现在,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为什么老天要让她拥有上辈子的记忆?
如果没有那段记忆,她应当有着最幸福的人生,一辈子都这样无忧无虑下去,而现在,无法忘却的痛苦和仇恨就这么突兀地又找上了她,戳穿了她一直为自己编织的美梦。
她忽然憎恨起过去的自己来,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自己背负了满身的仇恨与罪孽,却也要毁了她的人生,让现在的她也开始背负起那不属于她这辈子的痛苦。
不,她叫林白白,不叫苏易水。
她可以忘掉那段过去,不必再背负苏易水的人生。
对,一定可以……
这么想着,林白白安稳地睡了过去。
她如同往常一样起床,如同往常一样吃早餐,如同往常一样跟家里人打招呼然后上学,很快,她到了学校。
站在楼下,她抬头看向自己的班级,深吸了一口气。
对,她是林白白,不是苏易水。
她抬脚走上楼梯。
“哈哈哈,你看这个好好笑哦……”
突然,耳边响起了一阵窃笑声,林白白的身形顿时僵硬。
她僵硬地回过头,看见了不远处两个一起捂嘴笑着的女生。
不可能,你是林白白,不是苏易水,不是苏易水,她们不可能是在说你……
林白白的心咚咚跳着,她转过头,僵着身子继续往楼上走。
她感觉很多人在看她。
似乎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在用目光偷偷打量她,这种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你是林白白,不是苏易水……
林白白心中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忽地,有人在她的后背重重一拍,林白白瞳孔紧缩,反射性地就使出最大力气把那人推了出去!
……
林枫晚完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林白白被叫家长。
准确的来说不是叫家长,因为她直接来到了医院。
下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基地新建的医院还亮着灯,林枫晚打了车便急忙赶了过来。
报上房间号码,她走进了那间病房。
“我知道不是白白的错嘛,白白不用自责的,是我突然从背后窜出来太吓人了……”
站在门口,林枫晚便听见里面有人在轻声安慰谁。
推开门,她见到了一脸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腰杆挺直双腿并拢双手也规规矩矩放好的林白白。
然后,她看见了病床上的女孩。
女孩和林白白差不多的年纪,留着一头短发,是标准的蘑菇头,身高在一米六到一米六五之间,是个很活泼可爱的女生。
林枫晚记得她,她是林白白在学校里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林白白伤的人是她?
林枫晚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林白白的肩。
“白白?”她轻声道。
林白白的身体猛地一颤,身体更加僵硬,待她回过头看清了林枫晚的面孔之后,身形才缓缓放松下来,只是那张脸上依旧带着明显的不安与惶恐。
“妈……”她同样轻声叫道。
“发生什么事了?我听你老师说你把人推下楼了?”
林白白张了张嘴,刚要回答,病床上的短发女孩就抢先道:“阿姨是我不好,当时白白在想东西,我本来想吓唬吓唬她,就拍了她一下,她完全是反射性地推了我一把,我没站稳才滚下去的。”
林枫晚看向女孩,女孩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血迹隐约可见。她的手上还打上了石膏,这次意外对她的伤害绝对不会低到哪里去。
但是此时,却是她一直在开导林白白,而一向古灵精怪的林白白,此时却像是得了失语症一般,低着头沉默。
有问题。
林枫晚可以肯定这里面有问题。
她没逼问林白白,而是带着她回家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难得亲自下厨蒸了两碗鸡蛋羹,一碗给林白白,另一碗林枫晚让她带去了医院。
然后,她就开始上班了。
这样过了三天,这三天林白白都没去上学。她要么躲在家里,要么躲在医院。
就在林枫晚以为林白白还有几天才能缓过来的时候,林白白却终于说话了。
这天夜里,林枫晚回来的时候,屋子里没有开灯。
林枫晚以为两个孩子都睡了,于是便打开了灯。
灯一亮,她才发现客厅的沙发上有个人,是林白白。
她就那么直挺挺地坐在那儿,睁着眼睛,看向林枫晚。
“白白?”林枫晚叫道。
林白白定定看着她,许久,才开了口。
“妈,你手里还有孟婆汤吗?能给我一点吗?”林白白问。
林枫晚一怔。
“你要孟婆汤干什么?”林枫晚刚问出口,忽然意识到林白白十六岁了。
对了,苏易水上辈子死的时候就是十六岁。
再联想林白白这些天的怪异举动,她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恢复记忆了?”她轻声问。
林白白机械地点了点头,接着抬起头祈求地看向林枫晚:“我想要孟婆汤,我不想记得这几天发生的事。要是忘不掉上辈子的事的话,能不能请你多给我一些?什么东西都忘光了也可以,我不想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