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七七今日还掰了一些豆芽,放在上头蒸了一盆,腊肉的油脂带着些许咸香,透过豆芽浸到饭中。
油香四溢,糙米粒粒分明,虽说不是什么好米,但滋味是极好的。
热饭菜不止暖了她的胃,充了腹中饥饿,更是感受到了,自己重新获得了一丝温暖和希望。
“我说大嫂!你也太过分了,做的饭食不给爹娘弟弟吃。给汪大夫他们吃也就罢了,竟然这么慷慨还给一个外人啊!”
女子才吃了几口,突然听到旁边有一位男子在一旁忿忿不平地吐槽,吓得放下了碗筷,低着头不知所措。
崔大婶见状,轻轻拍打她的手,安慰她,说道:“没事儿,啊,吃吧。”
“怕是想要赢得她的好感,吞了人家的金钗吧?”
又传来一阵女子的吐槽,崔七七抬起头一看,不出意外就是她的好三叔,跟她的好三婶。
“三叔,我们就是瞧见她跟大姐差不多岁数,怪可怜的,又不图什么。”
崔七七噌地就站了起来,她最近可不用憋着了,整个村子都能让她横着走。
“我们是少了孝敬爷奶的饭食,还是怎么的?您俩这么生气。”
“你是我们老崔家的!怎么能帮个外人。”
被说中心思的崔承泉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望向那女子,这腊肉饭他也想吃,那金钗也想要。
“就算她们图我的金钗,我也乐意给。”
女子捏紧拳头,鼓起勇气站起身,然后抬头反驳。
谁知看到崔承泉的面庞,吓得花容失色,泪流满面,赶紧跪下求情:“竟然是你,我有银子,求求你们,不要把我送回去。”
崔承泉懵了,愣在原地,怎么还磕头了。
崔覃氏见到这女子娇媚可人,又这么有银子,竟然还认识自家丈夫。
“我说你平日里不爱多管闲事的,都不往大哥这边来,怎得今日拉着我冲过来了。”
崔覃氏转念一想,越想越觉得十分不对劲,赶紧上手用力掐着他的腰侧:
“你说!这是谁?莫不是花楼的小姐?”
“哎哟,疼疼疼……娘子!误会啊,我压根不认识她。”
崔承泉被掐吃痛,委屈地叫嚷着,避开母老虎的手。
“什么!你说甚胡话?我不识得你。”
他赶紧指着这女子怒斥,必须要撇清关系,他哪里有什么银子点花楼小姐。
这女子也没想到,崔承泉他竟然完全不知道,也不是为了把她带去给自家少爷夫人的,有些愕然。
闭着眼睛,心中懊恼——也对,他们完全不是一行人,若是要扭送回去,怎么还救她,那不是多此一举。
众人见到这架势,也觉得这女子来路不明,十分不寻常。
阿珂也禁不住询问:“那……我说妹子,你究竟是谁。”
“对啊,姑娘,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还认识我们家小叔子?”
崔大婶站在一旁,十分担忧地想要弄清楚她的来路。
这女子被围着质问,见无法隐瞒,只好睁开眼睛回复:“我也是从东旺县来,名唤阿萍。”
“我认得你,是因为你是我们少爷的同窗。”
她气冲冲地对崔承泉说着,若不是他冲过来,她还不会自己暴露了自身。
“什么?你家少爷是何人啊。”
崔承泉去过好几家书院读书,委实想不起是谁家的人。
“我们家公子姓杨。”
见崔承泉还是一脸茫然,阿萍接着提醒道:
“就是把你赶出书院去的杨家。我是他们家的家生子,先前他想纳你们温姐儿,最后没纳成。见我有些相似,这才纳了我进门。”
崔承泉黑着个脸,脑海里回忆起,之前杨少爷给他的耻辱,气得牙痒痒。
阿萍回想起刚刚吃的腊肉饭,怪不得之前他们家少爷,愿意跑到乡下去找吃食。
她当时年岁也不大,根本没吃过主子吃的东西。
崔七七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说怎么觉得这女子,长得像她大姐,原来就是为了像她大姐,才纳的。
崔大婶也觉得,怪不得觉得她面善亲近,原来是跟温姐儿相似。
上下打量,身段体态是像的,眉眼间也是相似。
就是性子,温姐儿一向温和柔弱,这姑娘看似柔顺,实则眼底流露着精明。
“那你们主家也挺有钱的,你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崔大婶回想起之前杨少爷那豪华的排场,整个村子都震慑到了。
现如今他的妾室怎会孤身一人,晕倒在芦苇丛中,还如此害怕回去。
阿萍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道明了真相:“实不相瞒,我们车架被流民抢了东西,死伤惨重,我们其它下人都没了。”
阿萍回想起当时的血流成河,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好在她故意抓乱发丝,把首饰都揣怀里,弄污面庞,缩在最角落,有更华丽的杨夫人、主母和杨少爷顶着,这才逃过一劫。
但几人没有银钱,她起夜的时候,在客栈偷偷听到了主母跟杨少爷二人商议:“一行人好不容易逃到这,谁知他竟起了,把我卖掉给流民,再换些银两回来的心思。”
“我趁着他们睡觉逃走,本来是想去寻水的,谁知喝了水,听到其他流民的动静。夜里太黑了,一个躲闪躲在芦苇丛中,脚上一歪,撞到了石块,就给昏过去了。”
她十分感激,虽说不知道为什么其他流民没发现,可能以为是野兽?
“还好有你们村子的人路过,救了我,不然这么冷我肯定得冻死。”
崔承泉叫嚷着:“必须得送她回去,让她吃点苦头。”
听到这么说,阿萍赶紧跪下,抓着崔大婶祈求:“求求你们,千万别送我回去,我给您磕头了。”
崔村长也走了过来,觉得有一些尴尬,还以为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没想到竟然是逃妾。
而且,还是穷到需要变卖妾室的人家的逃妾。
“可不把你送回去,还能怎么办?你也瞧见了,我们就是普通村民,没有这么多银两,也没办法容纳下这么多人。”
“崔村长,您也知道,我身上是有根金钗的。”
阿萍向崔村长下跪:“虽说包袱里头什么都没有,但金钗还是能换些银子。”
她惊恐万分,想着无论是扭送回去,还是孤身一人往木叶县走去,那都是恐怖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