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心如刀割,现在棚子处。
他望着空荡荡的驴棚、以及牛棚,涕泗俱流,绝望捶胸。
“粮食没了,我的驴跟牛都没了,该怎么活啊——苍天啊!”
“哞——”
老牛听见主人的声音,还在痛哭,赶紧出声哞叫。
老李头突然精神,走上前去,发现他的牛棚门并没被打开。
打开牛栏,往里一看,老牛知人性,眼含泪水,一声不吭窝在门的旁边角落。
“老伙计……还好有你在。”
赶紧跑上去抱着老牛的头痛哭。
“哞~”
老牛用头跟嘴,蹭了蹭老李头,安慰他。
大家伙回自家收拾着废墟,有些人逃过一劫,有些人被抢得家徒四壁。
崔家因为家中孩子年幼,院墙是青砖打底,外头再一层土墙掩护,竟逃过一劫。
之前听到流民感谢官兵来了,崔家的几人也去帮忙,帮着官兵伤了好多流民。
崔老太当时吓得死活不给儿子孙子出去,生怕牵连到她俩。
闹剧一直折腾到傍晚,大家伙根本没心思弄吃的。
“收拾什么,我家都没了,我要把所有的粮食收回来,好歹有点吃的啊……”
也不知是谁先提的,大家伙都同意了。
“走,都搬回家里头,管它呢!”
趁着还有些天光,众人赶紧去收割。
没有镰刀的借镰刀,没有锄头的借锄头,但越收割越心疼。
收回来剩下的粮食,一户只有个几袋子。
“俺们家就这么点,庄稼全都祸害光了。”
杨家老三蹲在田埂上,看着就撸了三袋子的稻穗,还有两袋子玉米。
刘老大在一旁羡慕得很,他们家人多,只有一袋玉米。
“你们家算好了,俺们家只有一袋玉米,磨成玉米面面怕是没有几斤。”
“唉,俺们家也是啊。”
方老二也愁得慌:“莫说收粮食税,根本熬不过这个秋天,粮食那够吃!”
“唉,先回祠堂吧,有命就不错了。”
月已高悬,乌云遮月,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大家伙儿这一日什么都没有吃,经历了流民这灾难,全凭着一口气撑着。
他们往张大家的田望了望,真惨,张大这次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若是熬不过去,可就绝户头了。
东旺县这边,回春堂已经没有什么人过来,街上的人也很少。
“实哥儿,你要相信我,超级好吃的烤红薯。”
烨哥儿在带着实哥儿烤红薯,媛娘在一旁看着他俩,一片岁月静好。
实哥儿好奇地问:“有多好吃?会比冰糖葫芦还好吃吗?”
说罢,实哥儿回想起糖葫芦的滋味儿,咋吧咋吧嘴,可惜他娘不给他吃。
媛娘瞥了一眼儿子,眼神警告实哥儿。
怕是又想吃了,她生的娃娃,哪能不知晓他的想法。
“你瞧着吧,那比冰糖葫芦还好吃!”
烨哥儿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
俩人凑在炉子旁,等候着红薯熟透。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红薯上流出浓稠的蜜油,整个屋子都散发出焦糖的香气,十分诱人。
实哥儿不怕烫地塞嘴里,呼哧呼哧的,嘴里直冒白气儿。
烨哥哥果真不曾骗他。
“汪大夫今日也没有什么病人。”门房苍耳忧愁道。
媛娘调侃安慰着:“没什么病人,说明没人生病呀,这是好事。”
“汪大夫,库房里头的药也不够多了。”
药童方空青翻着药柜。
汪大夫他们一直在寻找着新的草药,这些日子流民泛滥,许多药农都不进山采药了。
“好了空青,咱赶紧把这些药材炮制好,尽快的将现有这些制成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柏哥儿跟崔七七一同帮忙晾晒。
而这边,自从送别丈夫后,崔大婶跟柏哥娘感到无比的孤独与焦虑。
担忧丈夫和儿子的安危。
当天夜里,寂静的屋子里又弥漫着忧虑的气氛。
“娘,您怎么了?您感觉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烛台的灯芯噼啪作响,烛光洒在床上,崔七七借着烛光看着他娘面色惨白。
柏哥娘苍白的脸庞满是汗水,她的手紧紧握着被子,不时地抚摩着自己的肚子。
“怕是要生了。”
她摸了摸身下,羊水已经破了。
“什么?娘您要生了,可是现在没办法去找接生婆呀。”
崔七七吓得赶紧坐起来,空间里的灵药不多了,上回给了大家后,并没有像缸里的水,用了还会源源不断地填满。
其实从昨晚开始,柏哥娘一直在腹痛,还以为是担忧,所以动了胎气。
“娘~您把这个安胎药喝了。”
崔七七咬咬牙,把剩下的所有的灵药都倒了出来。
待会儿她就不能进产房了,没办法守在她娘亲身边。
也不知道这些药,能不能保佑她娘顺利产下弟弟妹妹……
“你什么时候熬的安胎药?”
柏哥娘很疑惑,她女儿晃了晃什么东西,冲了热水,就有了一碗安胎药。
吓得崔七七愣了一下,赶紧找补说道:
“是之前汪大夫给的,他说如果您不舒服的话,就可以拿这个热一热。”
随着夜幕的降临,她能感觉到越来越强烈的宫缩,忍不住痛呼出声。
“哎,那得赶紧喝,端来给我。”
顾不上考虑这么多,就着崔七七的手,将这一大碗药喝了下去。
“娘,您等我,我去叫干娘和汪大夫。”
崔七七赶紧跑出房门,去敲响大家伙的屋子。
“婶娘!不好了,我娘怕是发动了。”
崔大婶一听,赶忙翻身下了床,开门去查看。
柏哥娘她的心情,仿佛随着丈夫回村后,跌入了深深的谷底。
无数的念头和担忧涌上心头:“他会平安归来吗?他会看到咱们刚出生的孩子吗?”
媛娘跟木香都赶来了,一回生二回熟,边做着准备,一边不断安慰着柏哥娘的情绪。
“莫怕莫怕,我们之前生七七的时候来过一次,这一次也一定能生的出来的。”
为了迎接新生命的到来,她默默地忍受着疼痛,压抑声音,保存体力。
柏哥娘疼痛的脸上展现出坚定与毅力,她知道,这个孩子也是她和丈夫的希望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