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方永半身赤裸的躺在鄯月怀里，睡得正香。
“砰！”
紧闭的房门突然传来一阵撞击声。
方永猛地从床上坐起，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鱼无服带着一群禁军从门外冲了进来。
“把侯爷给咱家抬走！”
一声令下，几名禁卫军快步上前，直接把方永从床上抬了起来。
察觉到身体传来的凌空感，方永才终于反应过来，使劲挣扎。
“鱼无服，你要对我做什么！”
“我警告你，这食为天附近有我安排的死士，你要是敢对我不利，我现在就可以叫人杀了你！”
一众禁卫军像是耳聋一样，一言不发的把方永抬向门外。
鱼无服加快脚步走到了方永身后，打开手里的圣旨示意。
“我的小祖宗，您就忍忍吧。”
“陛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要不是您老人家在陛
“百官对更换工部尚书的事情意见很大，此番举动，也是为了堵住朝廷百官的口舌。”
“脸面又不能当饭吃，您老人家就听小的一次，丢个脸，就什么都过去了，啊。”
方永扭头看着鱼无服手里的圣旨，确定圣旨上的内容后才停止了挣扎，“不管怎样，衣服总要让我穿一件吧？”
“穿什么穿？到了乾阳殿自然有穿的。”
鱼无服急切的推了推走在前面的禁军。
“快走吧，先把脸给他丢干净再说……”
一行人急匆匆的抬着只穿了一条大裤衩的方永出了食为天，到了街道上的时候，速度反倒慢了下来，短短几个呼吸，周围便聚集了不少人群。
“那谁啊？该不会又是哪家的公子被抓奸在床了吧？”
“又不是睡了朝廷公主，抓奸这种事儿还轮不到皇城调动禁军抓人吧？”
“你们仔细看，那人好像是方大掌柜！”
“唉哟，还真是！”
“方大掌柜怎么会被禁军从屋子里抬出来呢？”
“该不是犯了什么大罪了吧？”
“不会吧？我听说陛下现在最宠幸的就是方大掌柜了，听说还要给方大掌柜封侯呢！”
“封侯？方家不是已经有了方问君方侯爷了吗，要是再封侯，方家就是一门两侯了。”
“以方大掌柜的功绩，封侯是迟早的事。”
“一门两侯，整个历史上也是屈指可数，方家今后在朝廷里的地位，怕是无人能动摇了吧。”
“错了，不是一门两侯，而是一门三侯，你们难道忘了不久前赦封的女性王侯阳春儿了吗？”
“我的青天大老爷啊，一门三侯，真正的权倾朝野啊。”
“不好说，你们看看方大掌柜的样子，谁入宫面圣的时候是光着身子的？”
……
叽叽喳喳的声音伴随了方永一路。
方永抬头望着天空，无视了周遭的嘈杂。
光着身子被人从京城城门送往皇宫，二十多里的路，可谓是丢尽了颜面。
但他心里清楚。
这个颜面，他必须丢。
一门三侯，权倾朝野。
这样的权势，实在是太大了。
为了强化皇权，降低一门三侯引来的话题，他必须做出牺牲。
这种牺牲可以是多方面的，金钱、权势、脸面等等，其中最不值钱的，就是脸面。
而人世间绝大多数人最在意的，恰恰是那张经不起翻阅的脸皮书。
以最小的代价，抱拳方家现有的一切，是最好的选择，也是鱼无服替他做出的选择。
方永看了一眼急匆匆走在前面的鱼无服，喃喃道，“这个人情，算是欠下了。”
午时的天空显得格外的蓝，一只鸽子从前方的天空飞来，还没飞到方永头上，便被不知从哪儿射出来的箭矢射中，从天上掉了下来。
方永正看的出神，身下突然传来一阵抖动。
只见那几名禁卫军扛着自已跑上台阶，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被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启禀陛下，江南伯方永已带到。”
鱼无服的声音传进的方永的耳朵。
方永躺在地上，只感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放眼望去，大殿内外，宫女群臣，全都把目光放在了自已身上，不少人还投来的憎恨的目光。
大殿上方，萧衍一边吃着宫女喂到嘴边的菜，一边批阅着堆积成山的奏章。
“陛下，这么巧，你也没吃啊？”
方永吊儿郎当的从地上爬起来，故意用试探性的语气问到，“要不，再加一副碗筷？”
霎时间，朝堂内外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本来还带着唏嘘的大殿，忽然间安静的可怕，安静得可以听到萧衍吃饭时的咀嚼声。
沉寂了几个呼吸之后，一道令人难以置信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来人，赐座。”
“另外，给方爱卿拿一副碗筷！”
霎时间，朝廷内外又是一阵唏嘘。
几个呼吸后，唏嘘声逐渐弱了下去。
这位隐匿了十几年的帝王，刚刚回到朝廷就毁掉了几乎成为天下第九大世家的崔氏一脉，不到三个月时间，又削弱了太皇太后的权势，对朝廷百官进行了大换血。
这种时候，人人都是自身难保，没有谁会主动去触怒龙颜。
一名宫女拿来了碗筷，放到了皇帝宝座前的书案上，又搬来了一个红木小凳子。
方永也懒得等萧衍说话，从地上爬起来，自顾自的走上龙梯，做到了凳子上。
书案上敞开着和徐凤先有关的南方战报，用青铜碗碟盛着的熊掌、燕窝、开水白菜、烤红薯等七八道菜，但量都不多。
方永扫视片刻，这才抬起头望向萧衍，只见萧衍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已。
“这也是另一种坦诚相见吧？”
“老师……”
萧衍盛了一碗蛋炒饭，递到了方永面前，继续道，“金陵一别之后，学生最爱吃的就是这蛋炒饭，只可惜御膳房的人不懂朕的心思，今日只做了一个人的量，朕只能和老师分食了，还请老师莫要怪罪。”
方永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书案上的米饭。
这里是乾阳殿，是皇帝日常早朝的地方，是对整个天下做出重大决策的重要之地。
一句话，便可能是腥风血雨。
他想要试探萧衍忍耐和让步的极限，所以才会问出能不能在这殿上一起吃饭。
一顿饭，代表着对整个天下的利益取舍。
同样的，他在试探萧衍，萧衍也在试探着自已。
另一种坦诚相见，嘲讽的是他并未对帝王敞开心扉。
一声老师，意味着萧衍对自已的尊重。
所谓分而食之，便是愿意和他共享整个天下。
问题在于那句只做了一个人的量。
换而言之，萧衍在警告自已，这天下终究是皇帝一个人的天下，即便愿意共享，那也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拿不拿出来，全凭他个人的意愿。
至于自已，永远是他手里的棋子。
一切都和方永推测的一样。
正当他准备伸手去拿那碗蛋炒饭的时候，萧衍突的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一道恢弘无比的声音，瞬间响彻了整个大殿。
“方永！你可愿臣服于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