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外亮起了灯。
太医院内。
欧阳文忠面色苍白的躺在红木雕刻的大床上。
鱼无服率先走了进来,撤掉了含有上瘾成分的香薰,随后又有几名宫女拿着蒲扇进来,扇走房间里的味道。
好一会儿过去,站在门前的萧衍才带着方问君走了进来。
“爱卿,身体恢复的可还算好?”
欧阳文忠吃力的扭过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走到窗前的二人。
“有劳陛下挂念。”
“有这点儿污浊之名吊着,活到这一次的科举结束,应该不是问题。”
他自认这一生没有做过任何错事,没想到身体快要入土的时候,还会染上鸦片的毒瘤。
短短几天时间,就让他对这股刺鼻的浓烟上了瘾。
也只有鸦片制作的熏香在房间里点燃的时候,他的精神才会显得稍好一些。
但这一点落在史书上,会成为他在后事唯一挥之不掉的污点。
而唯一能让这个污点不进入史书的,只有眼前这位独断天下的大隋皇帝,萧衍。
“陛下这次来,还想要草民做些什么?”
萧衍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棋盘,向方问君招了招手,带着方问君在房间里下起了棋。
“除了科举,已经没有什么需要爱卿做的了。”
“这次来,是想请教爱卿一个问题。”
“方家次子,到底能不能重用。”
萧衍拿起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上,向方问君做了个请姿,继续道,“朕看得出,方家次子并无谋逆之心,也可以成为江山社稷之臣。”
“但!”
“朕从很久之前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方家次子可安社稷,但他忠于的是自已的内心,而不是忠于我这个君!”
欧阳文忠在床上翻了个身,疲惫的蜷缩进了被窝里。
“君为社稷之君,则臣为社稷之臣,天下可成盛世。”
“君为祸乱之君,则臣为祸乱之臣,则天下可分而食之。”
萧衍手上的棋子微微一顿,皱眉望向躺下的欧阳文忠,“爱卿的意思是,朕成了暴君了?”
“是明主还是暴君,草民已经看不到了。”
“臣的意思是……”
“我那不听话的徒儿,忠的是天下,是民心,是民贵君轻……”
欧阳文忠的身影越来越虚弱,最后只剩下的阵阵呼噜声。
萧衍握着棋子的手停在棋盘上方。
也不知是棋子的质量太差还是下棋人的力道过大,棋子落在棋盘上的瞬间,彻底变成了粉末。
“南浔沈家的人献上一份地图,想要借此谋求户部侍郎的位置。”
“朕把方家次子留下的地图拿出来和南浔沈家的地图做了对比,从字迹到图案,别无两样。”
“朕已经让南浔沈家出外探查了。”
“如果地图为真,便给他们家族一个吏部侍郎的位置。”
方问君漠不关心的看着棋盘,随手落下一颗棋子。
“你猜得到的,我从不关心这些。”
“我只在乎自已的功名和利益。”
萧衍抬头看了一眼方问君,附和道,“朕已经逼迫漠北和南疆那一带的年轻人南下攻打南蛮和徐凤先,你拿下琉球岛后,可无视皇命,自行考虑是进攻徐凤先还是继续南下攻打沿海诸国。”
“至于你、你的家人、以及你膝下亲信的利益,我只会替你考虑。”
“军饷和粮食呢?”方问君沉吟道。
萧衍得意一笑,又在棋盘上落了一子。
“这就是朕和你说的,你的家人的利益。”
“一旦重新占据琉球岛,海上商船便可绕过岭南,直接从江南或者黄河入海口进入大隋腹地。”
“这些粮食,都是方家次子花钱买下来的。”
“在金山大面积开采之前,朕已经拿不出更多的钱向方家次子购买粮食了。”
萧衍说着,不讲武德的再次落下一子,继续道,“而朕之前给方家次子画了个饼。”
“想要娶朕的皇妹,必须封王。”
“他现在距离封王还差两个爵位,先要封侯,才能封王。”
“而朕让他交出粮食的条件,就是封侯。”
萧衍又拿起一枚黑子,不顾方问君阻止的放到了棋盘之上,在棋盘上形成了一个三才阵势。
“你、阳春儿、方永!”
“只要和朕齐心协力,一门三侯,权倾天下,也未尝不可!”
方问君看着棋盘发起了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房间里的油灯快要燃尽,鱼无服上前续上了灯油,方问君才缓缓回过神来。
“我记得侄儿坐下还有几位奇人。”
“一是过目不忘的马良。”
“二是欧阳老先生收养的童子李严。”
“三是被聚贤阁偷偷送进国子监上课的马丫丫。”
“元宵灯会快要开始了。”
“让这几个孩子也参加吧,我会在暗中操盘。”
“给侄儿铺完这最后一条路,我就带兵出征。”
“可!”萧衍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睡不起的欧阳文忠,自顾自的转身离去。
这些话,他是故意说给欧阳文忠听的。
……
京城食为天。
天字一号房内。
方永精神亢奋的看着坐在床上的萧玉芝、郑小雅和鄯月三人。
这些天郑小雅一直在偷偷帮郑家跑京城的关系,萧玉芝也时常不在食为天待着。
他不知道鄯月是怎么把这两个女人召集到一起的,只知道自已推开门的时候,这三个女人已经穿着仙衣阁设计的蕾丝花边内衣坐在床上打闹。
愣神之间,郑小雅已经踏着玉足走到了他的面前。
“相公,你且到床上去,我们姐妹有话想找你亲疏。”
方永双脚不听使唤,任由郑小雅拉着做到了床边。
萧玉芝一如往常的主动,伸手抱住了方永的脖子。
“我认为鄯月妹妹说得对。”
“方家这么多妻妾,真正诞下麟儿的却只有花姐姐一个。”
“越是陷入权力中心,面临的生死变化也就更多。”
“所以……”
萧玉芝抱住方永的脑袋,强行把方永的脑袋扭到了自已的胸前,居高临下道,“我们决定让你努力,多生几个耗子,这样一来,就算你被皇帝宰了,咱们方家也还有后人可以继承遗产。”
郑小雅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不错!”
“我们姐妹都商量过了。”
“谁生了孩子,谁就有资格分割家产,谁先生下了男丁,谁就是这个家的大姐大,咱们不攀比身份,各自凭借生孩子的能力说话……”
话音未落,萧玉芝已经把方永扑倒在床,撕扯起了方永身上的衣服。
与此同时。
客房门外的廊道上。
甄德帅睡意荤腥的带着一群太监在廊道上行走着。
“就是这里了,自已进去宣旨吧。”
见鱼无服准备行礼,甄德帅连忙摆了摆手。
“都是老熟人了,别整那些没用的。”
“没我的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去睡了,明儿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我处理呢。”
鱼无服目视着甄德帅离开,这才抬脚上前,试着敲了敲身前的房门。
不料,房门并未合上,只是轻轻敲了敲,房门便径自打开了。
鱼无服忍不住赞叹道,“看来这方伯爷已经得到了欧阳老先生的真传,如欧阳老先生那般,咱家还没到,就已经先把门打开了。”
鱼无服赞叹不已的推开房门,自顾自的举起了手上的圣旨。
“圣旨到!”
“江南伯方永接旨……”
话音未落,鱼无服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