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看着脸上毫无波澜的阿奴，没有接话。
方氏家大业大，但终归只有他方永一人，比其他豪门世族更好控制，他做为江南数一数二的名人，去坐那楼兰的驸马爷，也不会让楼兰女王掉身份。
萧衍是想通过自已，来遏制楼兰国的重新崛起。
三妻四妾，对豪门世族而言再正常不过，但这对他和阿奴来说，并不公平。
“据我所知，新任文曲侯孟安然尚未娶妻。”
“楼兰虽然历史悠久，但刚刚依附我朝，其内子民缺乏教养，不通礼仪教化，文曲侯贵为圣人之后，和楼兰女王联姻，代表中原向楼兰传播儒家学术，远比我一个从商之人更合适。”
方永侧过身，淡淡望向脸色难看的孟安然。
“文曲侯大人，你以为呢？”
孟安然双眼发红的和方永对视着，藏在袖子里的拳头青筋暴起。
说实话，这两个女人，他一个都不想要。
历代孟家嫡系的妻子，要么是美名远扬的皇亲贵族，要么是风华绝代的大家闺秀，可以说个个都是载入史册，供女性学习和模仿的范本，而这些女性，毫无例外，全都是拥有正统血脉的中原女子。
让他代表儒家把思想传到楼兰地区可以，但让他摒弃上千年的祖制和一个外邦女子联姻，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在上千年的历史长河中，还有一个让人无法退让的伦理纲常。
那就是女人的贞.操！
但对这位遗失多年的公主有过了解的人都知道。
所谓的当朝公主，在一年之前，还是金陵方家次子的暖床丫鬟。
近二十年的暖床丫鬟生活，鬼知道那个破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样。
可碍于皇权至高无上，孟家想要长久的在权势和思想上占据相对高处的统治地位，就不得不和皇室拉近血缘关系。
而这个遗失多年的公主，或许是孟家百年来唯一的机会了。
为了家族，也为了自已后半生的仕途。
他别无选择！
孟安然装模作样的一礼道，“方伯爷说笑了。”
“本侯早有天命婚约在身，又怎么会娶其他女子呢？”
方永正准备开口发难，耳边突然传来了萧衍的声音。
“既然方爱卿不反对，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让钦天监挑一个最近的良辰吉日，早日完婚，统治楼兰地区的百姓与国同庆，免得节外生枝！”
“陛下，我……”
方永刚刚开口，萧衍的嗓门便提高了几分，把方永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段然！”
工部尚书连忙从席位上站了出来。
“臣在。”
“大宴之后，你亲自带领工部，在皇城外为楼兰女王及其驸马修建府邸。”
“楼兰盛产黄金，物资富饶，想要楼兰百姓归顺，其地域领主自然也不能亏待。”
“既然是女王，那就按照亲王的标准修建吧。”
“臣，遵旨。”
段然刚刚退到一旁，萧衍又开口道，“钦天监何在？”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从大殿右上方的席位上站了起来。
“启禀陛下，老臣刚才算过了。”
“正月初八，宜嫁娶。”
“那就正月初八吧。”
萧衍说着，拿着传国玉玺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见萧衍转身要走，方永连忙叫出了声。
“陛下，我……”
“朕累了，有事可以向太皇太后和公主汇报，若非敌国入侵，其余事情，留到上朝再说。”
萧衍嘴上说这话，人却已经三步坐两步的从大殿侧门离开，根本没有给方永任何反驳的机会。
方永窝火的站在原地，越想心里越憋屈，却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他没有官职在身，除非皇帝亲自召见，否则是没有资格站在朝堂上的。
萧衍根本不打算给他拒绝的机会。
王皓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的方永身后，轻声安慰道，“这样也好。”
“楼兰国屹立于金山加下，境内奇珍异宝数不胜数，我们王家有世上最好的淘金之术，只要能得到楼兰女王的信任，这段时间我们花在打仗和购买粮食上的钱，也能重新淘回来。”
方永双眸遥望着不远处的阿奴，见阿奴缓缓点头，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也只能这样了。”
“你们王家想要分多少？”方永压低声音询问到。
“族长的意思是至少两成，出人出力出物资，相公只管派人见识，坐等拿钱就好，具体多少，还要看相公和楼兰女王商议的条件来算。”
方永闻言点了点头，算是把事情答应了下来。
事实上，他早就猜到了萧衍会把楼兰女王许配给方家之人。
但他一直以为萧衍会把楼兰女王许配给至今尚未娶妻的小叔方问君，却不曾想会把问题落到自已头上。
至于王皓月的话，他也猜到了。
琅琊王家一直以来都是倚仗广阔的私人田亩为生，除了贩卖天下消息的琅琊阁，并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产业。
对于急切想要扩充收入来源的王氏家族而言，淘金无疑是来钱最快的方法。
就算萧衍把楼兰女王许配给方问君，王家也同样会伸出橄榄枝。
萧衍谋算楼兰，就是因为楼兰背靠蕴含大量近况的金山。
这种和皇帝抢饭吃的操作，不管是他还是小叔方问君，都不会去做，但通过别人的手去做就不一样了。
琅琊王氏毕竟是天下间最强大的世家，本身又和朝廷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由琅琊王氏去做这件事，明目张胆的在萧衍打下来的地盘上抢钱的同时，也能把自身危险降到最小。
这是对他最有利的方式。
方永心里谋划着，默不作声的回到了席位上，默默品尝起了御膳房递上来的佳肴。
所谓佳肴，也不过是一些蒸煮的精贵食材，味道上没有一点改进，比食为天的家常菜难吃多了。
大宴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天亮，才在太皇太后的强颜欢笑下陆续退场。
一场大宴下来，太皇太后手里的权势，算是折损了一半。
这场皇权和后宫的争斗，已经有落下帷幕的雏形了。
皇宫重新加强了戒备，方永本想去太医院探望受伤的欧阳文忠，却被巡逻的禁军拦下了。
从义兄华全恩口中得知欧阳文忠没有生命危险后，方永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出了皇宫。
回到食为天后，方永挥退了想要侍寝的王皓月和萧玉芝，自顾自的回到了常住的房间，身体一软，直接趴在了床上。
昏昏欲睡之间，一股异香涌入鼻尖，方永只感觉连趴在了一团柔软之上。
感受着脑海中描绘出的形状，方永强忍着疲惫睁开了双眼。
一个身穿蓝色纱衣，脸戴面纱的异域女子猛然映入眼眸。
没等方永开口，躺在方永身下的女子便率先用生涩的中原官话质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