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
“老臣入宫之前,方永之名已经响彻全京城。”
“今日食为天首条消息,十二月十五,金陵方家次子于京城聚贤阁与当今天子祭酒辩论,方家次子胜。”
“天子祭酒尊称方家次子方永为,夫子!”
天子祭酒从袖子里拿出一份日报举过头顶,继续道,“以方家产业在当今天下的影响力,不出两日,消息便会传遍天下。”
萧衍接过日报扫视一眼,淡淡点了点头。
“拿了朕送的名,他心里要是有点儿数,也该为朕把事情办好了。”
说罢,又看了一眼火盆里颜色通红的那颗棋子。
“崔氏一族,最近有何动作?”
孙涂禁上前作揖道,“崔氏一族已经完全扎根盘踞于清河一带。”
“此外,崔衍仗着崔氏一族借给了朝廷一万万两黄金,开始滥用官场职权便利,不断在朝廷安插官员,截止至今日,崔氏一族举人及以上族人全部在朝廷和地方担任职务,占全天下在籍官员总量的两成。”
萧衍眯眼打量着身前的棋盘,沉吟了良久。
“弘农杨氏,如何了?”
孙涂禁走到墙角,从墙角的书架上找了一封拆开过的信件,递到了萧衍面前。
“弘农郡方面,丧失了财权和朝廷重要官职后,内部开始出现再次分裂形式,现如今倚靠方家次子提供资金维持,中坚力量近乎腰斩。”
“京城方面,杨烈经历丧子之
痛,三刻钟前来上书请求休沐。”
“此外,杨烈还私底下找奴才聊了几句,话里有放弃杨家半数财产,保全杨烈之妻和那婴儿的意思。”
孙涂禁犹豫片刻,又补充了一句,“杨尹毕竟在陛下身边做过伴读书童,如今杨尹已死,杨烈又没有了生育的能力,除了那个不知道是谁生的小娃娃,京城杨家便再也后继无人了。”
萧衍见状,嘴角不由勾勒出了一抹笑意。
“既然孙公公和杨家关系好,那不如去替朕多要些。”
“八成!”
孙涂禁一怔,连忙跪地俯首道,“奴才愿替陛下分忧。”
“传朕旨意,封杨尹之妻为郡主,其子垂髫后可入学宫读书,与皇室后人待遇相同,若行为得体,弱冠之年,可受伯爵之位。”
天色渐晚。
下午时分,一名负责采购的宫女冒着雪踏进了食为天的大门,规规矩矩的跪在了阿奴面前。
御书房里发生的事情,一字不差的传进了阿奴的耳朵。
躺在方永怀里赏雪的阿奴突的一下站了起来。
“皇兄当真是这么说的?”
宫女连忙跪地磕头,“回禀老爷和公主,话是奴婢在御书房外镇守的相好告知,奴婢可以保证,我家相好说得一字不差。”
阿奴力不从心的叹了口气,转身望向方永介绍道,“这是阿奴寝宫里负责采购的侍女阿香,八年前还在我们方家给夫君当过洗脚丫鬟,后来夫君
拿她抵债卖给了百花楼,机缘巧合之下被挑选宫女的嬷嬷看中,反倒入宫当差来了。”
“阿香和常年守卫御书房的一名禁卫军是相好,在方府的时候对阿奴也十分照顾。”
“阿奴允诺过,待那禁卫军在宫里当了统领,有了在京城开府建牙的权利,便送阿香出宫,为他二人证婚。”
方永没有接话,脸色平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
他对这个宫女有些印象,记忆中,是当初方家丫鬟里面姿色上乘的人之一。
光阴斗转,没想到会在京城遇到。
“你在宫中,只效忠公主一人?”
“是的,老爷。”阿香瑟瑟发抖道。
看着阿香那双胆怯而又坚定的眼睛,方永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年我纨绔无知,对你们这些方家忠仆太过残暴。”
“今日相见,我在此向你诚心道歉,如果你还知道哪些当年被我逼走的方家下人,可以让他们来投奔,我在此向他们保证,月俸不会低于千两银子。”
“另外,你在宫中的相好晋升之事,我会找人安排的。”
“去和前台掌柜说一声,以后京城的仙衣阁分店,就是你的了,就当是我为你二人大婚提前送的贺礼。”
方永话还没说完,跪在雪地上的阿香已经激动得泪流满面。
“阿香叩谢老爷赏赐。”
“不瞒老爷,当年从金陵跑到京城发展的方家仆人还有不少,若是老爷不
嫌弃,阿香一会儿便去联系他们,看能不能把人给老爷叫回来。”
方永笑着摆了摆手道,“不必。”
“一会儿你去仙衣阁挑几件好看的衣服,临走的时候,把名字和住址留下即可。”
在京城开府建牙,是至少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的权利,放在皇城之外,此等品阶的武将至少也是将军级别,但放在皇城之内,无非就是管辖区域较大的禁军统领罢了。
有公孙恺父女在,想要把阿香的老相好提拔起来,也就是借用二人的虎皮给现在的禁军统领写一封信的事情。
至于阿香能联系到的那些从金陵方府离开后跑来京城发展的人,才是他看中的东西。
方家祖上待人不薄,能够在方家分崩离析之后还留在方府做事的,都是重情重义之人。
京城鱼龙混杂,他初来乍到,缺乏不少人脉和消息渠道。
如果能在京城之中把这批人找回来,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助力。
方永闭目冥思着,一旁的阿奴给了些赏钱打发走了宫女,随后坐回了方永身边。
“一个郡主,一个伯爵,事情倒是有些难办了。”
“那是陛下做给我和杨烈看的。”方永闭目道。
“京城杨家后继无人,杨烈必定无心权势,基本上是脱离官场纷争了,郡主身份也能让崔莺莺在京城行走时不被当面受人冷眼,除了宗人府也没人敢动她。”
“至于那个孩子,她要是调
教的好,自然也就给了她养老的保障。”
“上有杨烈撑腰,下有孩子作保,只要她不作妖,荣华富贵一生也就不成问题了。”
阿奴趴在方永的胸口,脸上写满了犹豫,“那我们,还要针对她吗?”
她心里清楚,方永对于崔莺莺的恨,绝大部分来自于当年崔莺莺对自己和外公实施的暴行,她也曾恨不得崔莺莺去死。
但现在,有那个和夫君长相有七分相似的孩子作保,就连她心里都开始犹豫了。
方永紧握的拳头忽然松开,紧紧抱住了怀里的阿奴。
“说心里话,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
“不过崔氏一族……”
“既然你的皇兄给了我充足的理由动手,当初的承诺,也是时候兑现了。”
方永话音刚落,一名风流倜傥的儒衣男子在定彦平的带领下从食为天后门走了过来。
只见男子走到方永面前,对着脸上留下的刀疤用力一撕,一块人皮面具从他脸上掉了下来。
“定潮生,拜见主公!”
阿奴惊讶的站起身,再三打量跪在身前的男子。
“定潮生?这人不是崔府的管家吗?怎么会是……”
方永起身走到定潮生面前,淡淡解释道,“他是我借去年水患,安插到崔元身边的细作。”
“时机已到,撒出去的网,该收回来了。”
方永说着,抬手把定潮生扶了起来,“吩咐你做的事情,完成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