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会因为接环境的不同而发生性格改变,但基本面相是不会变的。
所谓三岁看到老就是这个道理。
仅凭来人的长相,方永便靠着记忆断定了来人的身份。
只比他小一岁的堂弟,方振宇。
方振宇是四叔方世海的儿子,早在十七年前就跟随四叔脱离了主家,搬去了千里外的江州临川县。
自从方罗敷之事发生后,方永专程找人打探过当年方家族人的情况。
三叔方世强迁居苏州,大女儿嫁给了苏州当地的一名知县,算是混得最好的一个。
五姑方莲华当年背弃家族和人私奔,至今下落不明。
六叔从军,如今是江阴郡的一名校尉,也算过得去。
唯独四叔方世海一家身无一技之长,开酒楼酒楼倒闭,开布庄布匹卖不出去。
方家好歹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分崩离析之前家产何止百万,方世海一人独占五成。
凭借分到的钱财,方世海完全可以买下大量土地,雇用劳役吃一辈子富贵饭。
然而方世海不懂经营,偏偏又生了个好赌的儿子。
短短不到十几年时间,分出去的家产全被方振宇父子败光了。
听说如今连吃饭都是个问题。
看到方振宇冠冕堂皇的模样,方永莫名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当初的方家败家子败光方家资产,林伯为了维持生计可是求遍了三叔六婆,能找到的亲戚全都找过了。
唯独离家时未从方家拿走半两银子,当时还是个伍长的六叔把存了几年的俸禄
全部拿出来接济了他。
放眼整个家族,他也就对那位记忆模糊的六叔还有些情分。
至于其他亲戚,他心中再无半点亲情可言。
方永嘴角勾勒出一抹邪魅的笑意,“堂弟远赴千里来金陵找我,该不会只是为了说一句好久不见吧?”
“自然不是!”
方振宇衣袍一震,坐到了方永对面。
“我代表父亲来讨要当年方家没有分配完的资产。”
“要的也不多。“
“二十万两,黄金!”
方永近日来的名气实在太大了,他在临川都听到了金陵县子的名声。
他来前特意打听过方永的事迹。
迄今为止已经在江宁十六县开设了食为天和幻音坊,坐拥朝廷封赏的两千多亩土地,甚至还曾耗资十万两黄金迎娶百花楼花魁苏小小。
“舍得用十万两黄金娶一个青楼歌妓。”
“据我估算,方家现在的家产不会低于三十万两黄金。”
“当初分家的时候我们老四一脉就从家里分走了五成资产。”
“按照老规矩,我拿走二十万两黄金不过分吧?”
方永身体一抖,放到嘴边的茶杯被牙齿咬得稀碎。
二十万两,还是黄金。
除去负责捞金的八宝琉璃铺,方家所有产业加起来的资产都不到十万两黄金。
这家伙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啊。
“念在淡薄的血缘关系上,我可以给你这么多……”
方永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放到茶几上。
五千两,只要不吃喝嫖赌,足够这家
人享几辈子清福了。
若非手上缺人,这家人淡薄的血缘关系在他眼里还能起些作用,他连五个铜板都不会给。
“除了这些钱,我还可以送你们一些店铺。”
“秋闱之后,我会在天下各地开设书店,届时需要人来打理。”
“赚的不多,一本书的利润会控制在十文钱左右。”
“你们如果愿意,我可以把江州的所有书店交给你们负责,所赚的钱财,方府分文不取……”
话音未落,一滩茶水已经泼在了他的脸上。
“五千两?”
“打发叫花子呢?”
方振宇猛地把茶杯砸在了地上,一脸不屑道。
“老子今天把话挑明了。”
“要么拿出二十万两黄金,要么把方府的产业全部转移到我头上。”
“否则的话……”
“嘿嘿……”
“可就别怪弟弟心狠手辣了。”
方永擦了擦脸上的茶水,心中仅存的那点儿血脉温度也被这一杯茶水浇了个冰凉。
“那就让本官看看,你怎么个心狠手辣法!”
方永缓缓从位置上站起身。
与此同时,听到动静的方奴已经冲进房门,手中弯刀瞬间架在了方振宇的脖子上。
方振宇面无惧色的直视方永。
“大隋律法,杀人偿命,你敢动我?”
方永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
“那你可知大隋还有一条律法。”
“拥有爵位之人,在自己的领地之内,拥有生杀之权!”
封地的概念很模糊。
朝廷官员分配的土地可以是封
地,府邸也可以当做官员的封地,而一个官员可以拥有多个府邸。
为了防止再出现金陵食为天开业时的意外情况发生,早在获封金陵县子的时候,他就借王介甫之手,把方家明面上的产业所在的阁楼都变成了自己的府邸。
换而言之,在食为天和幻音坊范围内,他拥有绝对的自主权。
“能杀老子又如何?”
“老子告诉你,今天老子要是不能拿着钱走出幻音坊的大门,包括你在内,所有和方府有关联的人都得死!”
见方振宇态度桀骜,方永不怒反笑。
“是因为我的那个暖床丫鬟阿奴吗?”
“不错!”
“就是那个老废物带回来的丫头。”
“你还不知道吧?”
“那丫头不仅没有籍贯,还和二十年前的七王之乱有着莫大关联。”
“此事若是让你的死对头崔家知道,吏部侍郎崔大人绝对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方振宇越说越是得意。
“父亲早就去了崔府,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和崔家的吏部侍郎大人共用早膳了。”
“今天你要么把钱或者方家产业交给我,要么就让你新娶的几个女人和你一起陪葬!”
“你最好早些给老子答复,老子耐心有限。”
方永打量着方振宇脸上桀骜的笑容,心中对所谓的血缘亲情愈发失望。
他早就料到会有人利用阿奴的事来对付自己和方家,但没想到几次三番利用这个把柄的,都是自己的亲人。
二姑方罗敷是如此,四叔一家更
是如此。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