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方永猛地从地上站起身。
大堂外的院落中,被肢解过的尸体被几名哭声不止的女兵拼接在一起。
他依稀记得,今天是那个女兵的十九岁生辰。
他甚至已经想好专门为这个女兵做一道菜庆生好拉拢关系,没曾想再次相见,居然会是一具肢解过的身体。
“说!”
“怎么回事!”
季心语泪流满面道,“我们约好了做完任务一起回城,老七去的句容县比较远,借着句容县令送的快马赶回来和我们汇合,可就在回来的路上……”
“老七…老七在距离金陵城十里外的官道上发现了老九的尸体。”
“当时十里长亭的亭长已经带着知府衙门的人赶到,若非前来的官吏知道我们是主公的人,我们连老九的尸身都带不回来。”
一股怒血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方永一双眼睛变得赤红。
自成为勇武王府的幕僚之后,金陵城内外还没有谁敢如此欺凌方家的仆人。
“知府衙门那边立案了吗?”
话刚出口方永就后悔了。
这些女兵没有大隋籍贯,不在大隋官府的庇佑范围之内。
从本质上来说,他们和人人喊打喊杀的倭寇没什么区别,一旦衙门的人证实了死者的身份,事情便会不了了之。
换而言之
,他根本找不到地方给排行老九的女兵伸冤。
方永双拳握得咯咯直响。
如果是普通劫匪或者强盗,根本不会残酷到对人进行肢解。
女兵武艺高强,一般的习武之人也不可能是她们的对手。
这是一场谋杀!
刻意针对女兵或者方家的谋杀。
“查!”
“一定要查个清清楚楚!”
“我要让凶手的全家给老九陪葬!”
方永咬牙切齿的怒吼着,收敛脾气望向身旁同样愤怒的甄德帅。
“你先回客栈执行任务,顺便提醒客栈里的手下们注意安全。”
食为天扩张之事刻不容缓,他不能因为一个家兵的死亡而暂缓产业发展。
“让下人去棺材铺购买棺材,通知方府上下所有人,披上麻衣,为老九吊唁三天。”
方永提起勇气走向拼接起来的尸体。
心脏的位置有致命刀伤,银两首饰保存完好,裤子也没有被脱过的痕迹。
不劫财不劫色,一击致命。
可以断定是蓄意谋杀。
除去官兵,金陵城附近有资格持刀的势力不多,能够一击要了训练十几年的女兵性命的人就跟不多了。
凶手不一定打得过定彦平,但对付伍元召那种几十年的老兵应该绰绰有余。
方永心里推断着,含泪的眼眸扫视在
场所有女兵。
“老九有名字吗?”
一名能够及时控制情绪的女兵答道。
“能够从掖幽庭走出来的奴隶不会超过两岁。”
“除了大姐和二姐,我们其他人都没有名字,是按照年龄大小排序的。”
她们的命本来就贱,这种同伴在执行任务中死亡的情况实在太多了。
这一次是身边同伴,下一次死的或许就是自己。
除了偶尔的伤感,她们也做不出任何反抗。
方永抬头看了一眼被乌云遮蔽的太阳。
“就叫方晴吧。”
“等棺材买回来,便让她埋在我方家祖地里,做我方家的一份子。”
没有籍贯,官府不管,死后也就一了百了。
生前没有名分,死后利用方家主人的权势给她一个归宿,是他目前唯一能为这名女兵做的事。
“你们这段时间也别再暗中保护我了。”
“好好待在方府给自己想个名字。”
“有名字的维持原名,若是这世间还有你们的亲人,以后遇到也方便相认。”
“没有名字的,如果愿意留在方家便可以随我姓,如果想要离开便想个其它姓氏。”
方永心情惆怅的说着,看了一眼门外街道上走来的人影。
随着陪伴时间的增加,他发现这些女兵对自己确实忠心,也很
想把这些女兵留在府里帮自己做事。
但花了足足十万两黄金才得以恢复自由的苏小小时刻都在警醒他,无拘无束才是这些女兵最想要的生活。
“我曾允诺过许你们自由。”
“初七百官回朝堂执政后,我会第一时间请求知府大人为你们添上籍贯。“
“届时是去是留,你们自己选择。”
方永不顾一众女兵面面相觑的模样,抬脚走向站在门前的女人。
这人他有些印象。
是天下楼陪侍的婢女,他跟随海陵王前往天下楼赴宴的时候还在宴席上抱过这个女人。
“你来做什么?”
“贱妾李婉婷,拜见老爷。”
李婉婷惶恐的跪在了地上。
方永微微皱眉。
“老爷?”
“天下楼少掌柜下了命令,说要把贱妾送给老爷玩弄,让贱妾自行前来方府。”
李婉婷从带来的包袱里掏出自己的籍贯证明和卖身契,恭敬的向方永递了过去。
“少掌柜还说了。”
“要么贱妾跪死在方府门前,要么请老爷收了贱妾。”
李婉婷顿了顿,红着脸努力争取到。
“贱妾是清白之身。”
“除了少掌柜吩咐贱妾伺候老爷那一晚,贱妾从未碰过其他男人。”
这是天下楼少掌柜的吩咐。
她祖上三代人
都是崔家豢养的奴才,父亲母亲以及哥哥的性命都掌握在崔家的手上,她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格。
她不想死,更不想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兄长被少掌柜杀死。
她也知道方家次子好色成性。
不过看到府里那些年轻貌美的女人的时候,她就已经清楚了自己日后的地位。
察觉到方永身上的怒意,李婉婷连忙把脑袋磕在了门前的雪地上。
“还请老爷收下贱妾。”
“贱妾不求能得到老爷的宠幸,只求老爷给奴婢和奴婢的家人一条活路。”
方永抬起的大脚放在李婉婷脑门半尺之外,终究不忍心塌下去。
不管崔景炎打的什么算盘,生而为奴的李婉婷都是无辜的。
把愤怒施加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人身上,只会让世人笑话他的无能。
方永扫视了一眼卖身契上的契约。
世代为奴,对崔家的情况应该有不少了解。
正好可以借助这女人打听崔家的底细。
“崔景炎让你来方家,不仅仅是想把你送给我吧?”
“老爷猜得对。”
“少掌柜还让贱妾来给老爷带句话。”
“退出金陵县令之位的争夺,崔家可以既往不咎。”
方永浑身青筋暴起。
“照你这么说,我府里的老九是崔景炎派人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