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间。”
方永老实道,“大婚在即,我还有很多是要做。”
谢道韫略带羞涩的目光中浮现出些许失落。
居然,被拒绝了。
这家伙不是一直喜欢着自己么。
为何会回答得如此决绝。
她能感觉到,方永心里对她是有几分感情的。
大婚……
是迎娶那个青楼妓女么?
方家次子迎娶百花楼花魁的事早就传遍金陵城了。
明媒正娶一个青楼妓女,即便是花魁,说出去也会沦为笑柄。
谢道韫本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但这句话从方永嘴里说出的时候,她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失落。
这个男人当年对她的追求是那么疯狂。
现在自己主动相邀,他却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如果当初不派伍元召去监视他,他对我的态度应该会比现在好很多吧。
谢道韫胡思乱想着,亭台上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五次击鼓传花的题目,乃是专程为不久前倭寇之乱中做出突出贡献的江湖侠客所出。”
“江湖游侠虽然不听朝廷管教,但是非分明,对大隋民生安定做出过许多贡献,特别是这一次的倭寇之乱,江湖侠客斩杀的倭寇足有上万名,解救江南百姓十万以上。”
“朝廷此番特意对江湖游侠予以褒奖,但从各地官府呈上去的奏章来看,前往官府领奖的江湖人
士少之又少。”
“第五次击鼓传花,要求以侠客为题作一首诗。”
欧阳文忠话音刚落,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再次上前。
“又上去了!”
“方家次子又上去了!”
“他都不需要用脑子的吗?”
“一连上去五次啊。”
“连谢道韫都和无欲大师都才上去了三次。”
“他当真是那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吗?”
“他该不会是早就知道了斗酒诗会的题目吧?”
“别瞎说。”
“斗酒诗会的题目乃是海陵王亲自出的。”
“那方家次子区区一个九品幕僚,难道还有资格让海陵王冒着违抗皇命的风险透露考题不成?”
欧阳文忠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走到身前的方永。
“小友的本事老夫已经见识到了。”
“古今往来,能够写出仁侠之诗的人少之又少,何况今日的题目还带了附加条件。”
“若是诗作不符合题目的要求,会受到五倍惩罚,小友还是莫要逞强的好。”
方家次子这几个月来的表现,确实让欧阳文忠刮目相看。
他也很看好方家次子的改变。
然而从昨晚坐镇除夕诗会开始,他就已经拿到了题目。
即便被称为诗词界泰山北斗的他,苦苦冥思了一夜都未曾想到合适的佳作。
方家次子年纪轻轻,又能写出什么好的句子。
这第五轮,
注定在场所有才子佳人都要自罚三杯。
方永朝着欧阳文忠恭敬一礼。
“有劳欧阳老先生关心。”
“在下确实有了心仪之作,还希望欧阳老先生能够帮忙品鉴。”
欧阳文忠连忙向方永做了个请姿。
连他苦思冥想了整整一夜都想不出来的诗作,此子居然听了题目就能想出作品。
欧阳文忠心里对方永更加看好了。
方永转过身,扫视在场数千人的同时拉高了嗓门。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浑厚有力的嗓音响彻了整个后花园。
静!
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皆是不敢置信的看着亭台上的方永。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这是何等豪迈的强者才能做出的举动。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不就是平复倭寇之乱中那些仁侠的作风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
欧阳文忠率先回过神来,拿起一块玉牌向方永递了过去。
“小友诗词造诣,远在老夫之上。”
“在老夫的记忆中,能够滴酒不沾通过击鼓传花的,大隋千百年来,小友是第一个。”
“拥有玉牌的多少,会影响到斗酒诗百篇中的座次和最后的排名,还请小友务必妥善保
管”
方永接过令牌走向人群。
后花园里的气氛依旧沉寂。
然则方永所过之处,挡路的文人墨客都主动为方永让出一条道来。
“方大人。”
“方二少爷……”
“方大人请……”
“见过方公子。”
“在下溧水县令凌云志,希望能有幸拜会方大人府邸。”
“句容知县罗铭,这厢有礼了。”
恭维之声不断传来。
五次击鼓传花,五次上台,五次获得玉牌。
欧阳文忠那一句千百年来第一个,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方家次子即便没有进入最后的斗酒诗百篇,他的名字也会出现在皇帝的奏章里。
意味着今日之后方家次子会名声大噪。
金陵方家次子方永的大名,将会传遍整个江南。
方家次子的机缘,就要到了。
“枉我还担心方大人会罚酒过度,影响到后面关卡的发挥,没想到方大人诗词造诣如此之高。”
“连过五关。”
“此事要是让王爷听到,王爷高低得为你摆一桌宴席。”
陈平激动得满面红光。
“陈大人谬赞了。”
方永客套一句,向陈平打听起了曲水流觞的具体规则。
所谓曲水流觞,是让所有过关的人围坐在后花园弯弯绕绕的小水沟边上,酒杯会从亭台中心的引水
槽的水流顺流而下,酒杯停在谁的面前,谁就要作诗一首,作不出来就要罚酒三杯。
曲水流觞同样可以得到令牌,至多五块。
不同的是,曲水流觞会一直进行下去,要么饮酒赋诗,要么喝足一百杯酒淘汰,直到剩下的人符合晋级人数为止。
红拂女张出尘眼神复杂的打量方永,没有言语。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击鼓传花中有一千人被淘汰,曲水流觞准备开始。
方永在陈平的带领下挑了个位置落座。
一名婢女忽然走到了身旁。
“江宁郡主拖奴婢给方家公子带个话。”
“郡主说有生意上的事想和您商量,想请您去他身边谈话。”
不是说好以后的香水都交由谢家销售么。
谢道韫又要搞什么名堂?
“事关方家利益,这一轮在下就不留在二位身边了。”
方永朝陈平和红拂女施了一计欠礼,跟着侍女来到了靠西位置的谢道韫身后。
“说吧。”
“是什么生意上的事,非要在这种时候谈。”
谢道韫皱眉望向落座的方永。
“生意上的事?”
“不是已经谈好了吗?”
方永一愣。
看到身前水沟里的石板凹陷,方永顿时心生不妙。
糟糕,被人算计了。
他想要起身离开,耳边却是传来了欧阳文忠的声音。
“曲水流觞,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