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谢谢

沈禾鱼察觉到他的变化不对,她在心里想了好半晌,才终于憋出两个字:“谢谢。”

裴宴斯哼笑一声,笑声很微弱,是他身体受伤的缘故,“谢我什么?”

沈禾鱼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动了动,道:“谢谢你救了我。”

“坐。”

裴宴斯示意她坐下。

她顿了两秒,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沙发柔软,一直紧绷了一天的身体像是得到了抚慰,有那么顷刻间的放松,却又因为他的开口而让她紧绷起来。

“对我一点儿也没兴趣?”他问。

沈禾鱼垂下眼睛,没说话,这落在裴宴斯眼里,就是变相的默认。

他道:“我救了你,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沈禾鱼没说话,她还是沉默着。

却无法控制地去想,他是为了什么呢?其实心里有一个答案,可她有点儿不敢去相信,他怎么会为了自己呢?

他从来……

“有这么难回答吗?”他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眼看去,只见他双眼漆黑,透着和往常一样,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皱眉。“也没有那么难回答。”

“那你纠结什么?”

“没什么。”

“……”裴宴斯无言以对,最终深深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房间里安静下来,沈禾鱼又控制不住地去想很多事。

今晚……他的举动是她从来想都不敢想的,她一直以为,他不会来救她。

裴宴斯的视线一直锁在她身上。

看着她的表情,揣测她的想法,半晌,他道:“你以为我会不管你?”

沈禾鱼微顿,抬眼悄悄看他一眼,冷不丁对上他那双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

她垂下头。

这无疑是给了裴宴斯肯定回答。

裴宴斯发现,她不仅对自己没兴趣,还对自己没信任。他是那种什么都不管的人吗?更何况,她还是他女儿的母亲。

他拧眉,沉声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沈禾鱼道:“我不说,你也知道。”

裴宴斯没说话了,说到底,还是因为过往的原因。对于沈繁双的死,他的确在意,但这已经不像六年前那么跟耿于怀。

有了玥玥后,他想的更多的是跟她好好过日子。

但他不是擅长表达感情的人,又或者他从来没对谁这样说过自己的心事,他憋了半天,才道:“我想跟你复婚,不是说说而已。”

“也不是为了玥玥,”他又补充。

说完紧紧盯着沈禾鱼的表情,想等待着她给一个回答。

然她许久都没开口,她嗫嚅着唇,像是在思考该怎么答复,他看见她似乎正要回答时,病房门被人敲响,直接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他眼神一暗,不满直接写在那张俊脸上。

病房门被推开,沈禾鱼抬眼看去,来人是陆弋。

陆弋紧张地进来,直接忽略了病床上的裴宴斯,径直走到沈禾鱼身边,拉起她的手将她转了个圈,左看右看,松了口气道:“幸好你没什么事、”

“我听说你被人绑架了,是怎么回事?你惹到谁了?”

要说惹到谁……

陈波这件事,有她,也有裴宴斯,其中弯弯绕绕太多,她选择性地不想解释太多,只道:“没谁,那些歹徒心术不正,想干坏事就干了。你怎么过来了?”

陆弋目光落在她脖颈处的伤口上。

虽然那里已经贴了药膏,但他还是心疼,伸出手去想要触碰。

沈禾鱼察觉到他的意图,这旁边还有裴宴斯这尊大佛呢,她赶紧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即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避他,为什么会害怕裴宴斯看见,怕他多想,明明两人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

陆弋看见了她后退的动作,眼里划过一层不明显的失落,后道:“你没事就好,这伤口不疼了吧?”

沈禾鱼摇摇头。

陆弋似乎这才看见她身后的裴宴斯似的,抬眼向他看去,见他那样子是伤得不轻的模样,出于职业本能的关怀。

裴宴斯冷笑一声,却不领情,道:“陆医生真是好高的职业操守,关心完我的前妻,又来关心我。”

陆弋道:“这是我的本能。”

“不过么,你关心像我这样的重症患者就行了,对于我的前妻,我自己会关心。”

这话不仅仅那么简单,言外之意还有宣示主权的嫌疑。

陆弋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淡淡一笑,表现得从容,直接往裴宴斯的心窝子上戳,道:“希望裴先生知道,什么叫做前妻。那就是过往了,现在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对禾鱼宣示主权。”

沈禾鱼明显感觉到,他这话说出后,身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那视线太过犀利,根本无法忽视。

强烈到让她心头都跟着坠颤。

身后,传来裴宴斯状似漫不经心的声音,道:“是吗?禾鱼,我也没资格吗?”

沈禾鱼没有立刻回答。她感觉到,背后那道视线的存在感愈发强烈。

她蹙眉,抬起眼,又对上陆弋在等待的眼神,他的眼神同样炽热,瞳仁漆黑,含着隐隐的期待。

“沈禾鱼?”身后再次传来裴宴斯的声音。

这一次,她从他语气里听出了明显的不耐和警告,甚至带着威胁。

好像只要她给出的回答他不满意,他就能立即爆发一样。

沈禾鱼顿了几秒,觉得时间走得好艰难,她微微紧了紧手指,说:“陆医生,你先回去吧,我这里没什么事。”

她话音落下,听见裴宴斯发出一声极低极低的冷笑,从那笑声中,透着无尽的戾气。

她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可避而不答有时也是一种答案。

陆弋正好也有手术,没有过多纠缠,对她道:“我下了手术就来看你,不要太担心。”

沈禾鱼点点头。

等陆弋离开后,裴宴斯坐在病床上,目光落在沈禾鱼身上,眼里寒霜一片,他沉声道:“沈禾鱼,你一点都不听话。”

“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知趣。”

“你什么意思?”沈禾鱼站在那里,这会儿已经没有勇气坐下了。

裴宴斯但笑不语,看她的眼神愈发冷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