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个修女

澹台星在发现菩提苑已经没了伊弥踪迹时,直接将这一处地方给烧了。

骄矜桀骜的小公子凤眸微敛,坐在轮椅之上,冷眼看着被绑在地上像死狗一般的玉娘。

“你说你不知道是君家什么人将她带走的?”澹台星直接一鞭子抽打在了玉娘身上。

少年穿着一袭张扬的红衣,长发被玉冠束起,发丝被编成精细的鞭子,戴着玉璎珞,皂靴上用金线绣了云纹。

与当日狼狈逃跑时的模样截然不同。

“昨日他们来的时候戴了面具,连另外一个主顾都只是透露了自己的姓氏,我们只是下人,哪里知道那么多东西啊……贵人饶命……”玉娘趴在地上求饶。

澹台星却懒得听着女人狡辩什么,他看着身边暗卫将最近伊弥在菩提苑中遭遇的事情全都搜集了起来,越看表情越冷。

“你这贱人,竟然还敢让她惹上云清尘这疯子,还敢让她从高台坠下……”澹台星的表情已经彻底冷了下来,“我可不是什么慈悲心肠的,你这老虔婆真是该被剥皮抽筋的。”

他的眼中满是冰霜,看向玉娘的眼神几乎已经是看死人了。

“捉去送官,我可不管君家是不是少帝亲眷,这大周律令是他们想违逆就违逆的么?”少年人的眼中满是阴暗。

身边的侍从领命将玉娘拖了下去。

澹台星倚靠在轮椅之上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在收拾完这个贱人之后,他还不解气,直接先动手将这菩提苑给烧了。

至于后果?呵……澹台星冷笑,他唯一一次折腰便是在君家的船上,他来到此处便是存心不想让君家好过。

他不必亲自去君家寻人,到时候君家也会亲自过来找他。

“去查查,云清尘来到此处所为何事?”澹台星吩咐道。

“是。”暗卫悄然应是,很快就消失在了原地。

澹台星也着实有些好奇,这少帝的宝贝疙瘩,不好好呆在京都,跑到南城来作甚?

-------------------------------------

伊弥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发现似乎身边都还没有什么动静,她安静地软塌上无声地做着祷告。

小谢睡眼惺忪地进来服侍君清洗漱时就见到这女孩乖巧地坐在床榻上。

“早。”小谢打了个招呼。

“早。”伊弥也学着回应。

小谢有些意外。

彼时君清刚刚苏醒,少年长发披散只着单衣,净面之后,便取了挂在墙壁上的长剑径自走到庭院之中。

少年人身子如松,瞧着清瘦,挥舞长剑时却颇具力道,初晨的阳光落满庭院,琥珀色的瞳眸在光线的作用之下变成了更漂亮的蜜色。结束之后,君清的额上除了一层薄汗,小谢递来了手巾。

在他擦汗之际,小谢絮絮叨叨地说起了这个令他充满新鲜感的菩萨蛮。

“公子,她好聪明,我跟她说早,她也跟我说早。”

君清看着一旁的伊弥,挥手让小谢先去帮她梳洗。

小谢取来了手巾帮伊弥净面。

伊弥在手巾碰到面颊时便自己伸手接过开始洗漱。

小谢愈发意外。

他有那么一瞬间都在怀疑是不是眼前人根本就是在装瞎。

君清及时阻止了小谢的无礼举动。

后续用了饭食,君清闲了下来便带着伊弥熟悉落花阁的结构。

今日连桥送了一封信,是另外一个菩萨蛮口述,连桥写上的。

鹿儿天生目盲,基本的自理能力完全没有问题,只需要带她熟悉一个地方的结构,几乎可以令她和常人无异。

君清看着这个信件,也大概能够想象那名为蜜芽儿的菩萨蛮该有多担心鹿儿。

于是他就带伊弥熟悉了一下环境,察觉到伊弥已经有些疲惫,于是君清带人走到廊檐底下的石板台阶上准备回去。

彼时小谢忽而忧心忡忡地过来找了君清。

“公子,家主今日约您小聚。”小谢的表情充满了忧虑,“前几日有个多嘴的又说您在院中舞剑蛮横至极,明明是他们碎嘴故意毁坏您的名声。”

君清闻声眉头未皱,连多余的表情都不曾有,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行径。

伊弥一直安静地呆在君清身边,她大概感觉出了君清不大好的情绪,摸索着用手轻轻碰了碰他手背。

似是在安抚他。

君清的手中多了一份温暖柔软的触感,他的手被伊弥轻轻拍了拍。

站在廊檐的二人距离靠得不远,可君清却觉得似乎有些太近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起身拉开二人的距离,伊弥察觉他的动静以为他就要走了,便起身跟着,没想到脚下凸起的一块石砖将她给绊了一下,她差点摔倒,所幸扶住了身边廊檐的柱子。

伊弥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小举动牵动了少年心事。

君清空悬着那一只想要扶住她的手,表情颇为懊恼的模样。

她很显然只是想安慰他。

“抱歉……”少年的眼神流露出歉意,即便眼前的女孩看不见。

伊弥没有听懂,缓缓站直对他微微一笑,似乎这样的事情对她而言是再小不过的事情了。

小谢此时已经为君清准备了小聚时所穿的衣衫,君清唤了小谢过来先看顾伊弥,他自己过去更衣就可。

等到君清出来时,他换下了往日时常穿的青衣,着一袭银朱金线莲花纹圆领袍,腰系白玉带,乌发用凤纹金簪挽起,玉带上缀了一朵新鲜栀子花以作熏香,缘因时人最爱天然至真之香,干花失了生机而燃香却落了俗套。

他看见小谢领着伊弥坐在了那条恰巧穿越落花阁的浅浅流水旁的绣球树下。

即将入夏,绣球树已经盛开,小谢为伊弥摘了一束浅紫色的绣球花。

女孩伸手抚摸,空洞的眼中似是对这种奇特的花种颇为好奇。

这道浅浅流水周遭种了不同季节盛开的花种,春日桃花,夏日绣球,秋日菊花,冬日白梅,花瓣落下时会顺着浅流流向远方,便得了一个落花阁的名字。

原本这类的绣球花是不曾种下的,只是绣球有圆满之意,恰巧公子的生辰为小满之日,大公子在接公子入府时便种下这么一处绣球,盼望着小公子能一生圆满。

说起来小谢很喜欢这才来了一天的菩萨蛮,即便二人语言不通,但是鹿儿很聪明,一些动作她是能理解的。

看着坐在花树之下的少女,小谢觉得赏心悦目极了,不知不觉摘了许多绣球。

反正这绣球迟早要落入水中,不如拿来给伊弥玩耍。

伊弥若是知道是这样的状况,恐怕都要无奈失笑,她是真的以为是少年需要她帮忙才拿着这花的。

君清看着才不过一日就亲近起来的二人,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小谢,该走了。”君清轻声说道。

小谢听完恋恋不舍地把花塞在伊弥手中,把食盒也放在了伊弥身边,想要嘱咐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发现二人根本没办法沟通什么。

“小谢,别鹿儿走得太近了,待她伤好,过些日子便会将她送走。”君清淡淡道。

小少年回眸看了一眼坐在原地的伊弥,嘟囔着说道:“公子,好歹等她会我们这儿的官话再走啊,她好可怜,孤苦无依,看不见东西。”

君清闻言,薄唇微抿,垂眸不语。

伊弥也大概察觉到他们似乎走了,身边的食盒装了食物,伊弥忽然陷入了些许茫然之中。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伊弥想,第一步,应该是先想办法赚些钱,至少需要攒下能够回家的路费。

在伊弥的脑海之中闪过了许多想法,等到伊弥回神之后,发现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许久,她一人抱花在花树之下不知不觉睡着了。

夜风袭来,伊弥觉得有些寒凉了。

她按照自己的记忆准备拿起食盒往回走。

她听见了小谢的有些呜咽的哭声。

伊弥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是她也大概能猜到他们遇到了不好的事情。

是因为她么?

“公子,二公子也着实太过分了,平日里对您冷言冷语没将您当成长辈便算了,今日还污蔑您取了他的玉扳指,明明是那日他身边的阿离送过来的。”

君清面无表情,他说道:“小谢,此事便翻篇吧,你可知昨日阿玉又恼了,因为那澹台家的公子烧了那菩提苑还不够,还直接唤人将他手底下的商铺给打砸了。”

“可是他也不能将气撒在您身上啊。”

“是因为我昨日去了那菩提苑,他原本用那玉扳指便是对我的施舍,我不曾动那扳指,又刚好去了那菩提苑,他向来阴晴不定,定觉得我虚伪至极。”

“可是二公子……”小谢想要开口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是啊,二公子便是这样的个性,对你好是真的对你好,可若是惹了他,又立刻翻脸直接将你打下云端。前些日子一个小侍君得了他玛瑙珠子的赏赐,尚未等那侍君开心,转眼第二日就被人发现那侍君溺死在湖水之中。

这样想来,当真是毛骨悚然。

君清也示意小谢住口,因为他注意到女孩站在长廊尽头静静地“看着”他。

一双素手提着食盒,食盒上放了小谢摘给她的那两株绣球。

似乎是怕打扰了他们,她一直很安静地站在远处等他们。

小谢看到了伊弥,表情才好了些,连忙过去帮她拿了食盒。

打开食盒后,发现里面的食物吃的很少。

君清看着伊弥纤瘦的样子,有些不悦地皱了眉。

虽然少女看不见对方皱眉的模样,却也觉得气氛似乎愈发沉静。

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最终君清却没有说什么,他转身看向小谢,说道:“去弄碗好克化的肉羹。”

小谢连忙应是。

君清则是牵着伊弥的衣袖,二人进了外厅。

伊弥对情绪的察觉很敏锐,她大概知道那个少年似乎不太开心。

不开心么……

对于伊弥来说,对于君清的不开心,她是不太理解的。

在她有限的记忆里,大部分的不开心源于食物的短缺。

小小的镇子里,丰收的年岁值得她们整个镇子的人庆祝。

可是在这里,似乎从来没有因为饥饿而苦恼。

伊弥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个非常迟钝笨拙的个性,即便察觉到对方的不开心,她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方法来让他开心一些。

君清一直安静地看着女孩的动静,她的旁边摆放着那一束绣球,纤细的手指握住了绣球花的枝干,她似乎有些小小纠结。

最终,这一株漂亮的绣球被盲眼少女摸索着送到了漂亮温柔的少年面前,君清接过了绣球花,又看了一眼在腰间不过系了半日便已经快要枯朽的纯白栀子花。

这绣球,也同样容易枯萎。

所以君清并不喜欢。

“开心点。”她用陌生的语言轻轻说道。

明明不懂她的话,君清却意外地能够感觉到她在安抚他。

看着她的伤口,君清想,罢了,伤好之后至少应当教她说话才能让她自立。

作者有话要说:叔叔的生日是小满,因为存这张的那天刚好是小满,满而不损,满而不盈,满而不溢,绣球也有圆满之意,其实还是希望他能得到平淡的幸福的。

屑猫猫的在他后一天,我懒得想了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