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知心知己

相比于鸦巢的阴险狠毒,死灰帮的蝇营狗苟,狼袭夙来雷厉风行,从诞生的那天起就战斗不止,因此吸引了无数热血的慕名者。

当然,战斗不止,不代表狼袭只会无脑干,更不代表领袖层都是只会嗷嗷战斗的野蛮人。

芬里尔能够精准分析内城势力形式,并在危境中找到牵制死镰的办法,足以看出她那高大外表下藏着一颗细腻的心。

苏默看着那面情报墙,点头道:“分析得挺好。但是吧,你漏掉了一个前提——边缘为什么要站到狼袭这边?”

“你自己也说了,佣兵是很精明的。站到狼袭这边,意味着和死镰对着干,周寒年肯定会把我视作眼中钉,以后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

“由此带来的损失,狼袭真的能拿出等价、乃至超过它的筹码吗?”

芬里尔笑了笑,往身边那些破旧的家居一指:“我们总部的这些东西加起来,搞不好还没你的一台游戏机值钱,你恐怕看不上。”

苏默耸了耸肩:“那不就是了,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希贝尔又有些沉不住气了,焦急地说:“眼光别这么短!边缘大当家,你想啊,你要是帮这个忙,以后我们狼袭成了边陲之王,好处少得了你?格局打开!”

这笨蛋发言直接把苏默听乐了:“老妹,你适合去开公司当老板,工资都不用发,光是画饼就能把人喂得饱饱的。”

希贝尔急得不行,各种威逼利诱好言相劝,但苏默就是软硬不吃。

这时,芬里尔冷不丁问:“真不愿意帮?”

苏默无奈地说:“大姐头,你就饶了我吧。我刚被愚人会折腾完,就别把我卷进边陲的破事了,你让我过几天舒服日子行不行?”

芬里尔没说话,只是对他做了个“过来”的动作。

苏默不解:“干嘛?你别是恼羞成怒要揍我吧。”

芬里尔:“过来,不打你。”

苏默将信将疑走了过去。

突然,芬里尔伸出胳膊勾搭住苏默的脖子,不由分说将他揽到了自己怀里。

苏默猝不及防撞进那高大的身躯,鼻翼间萦绕着淡淡的烟草香气。

“咔嚓,咔嚓,咔嚓——”

苏默还没反应过来,特洛伊就拿出相机,对着二人一通连环拍摄。

苏默:“?”

他刚想挣扎,芬里尔不由分说将他按住,还换了个姿势,仿佛二人是勾肩搭背的好朋友。

特洛伊:“配合一下,苏团长,别笑得这么僵。”

“咔嚓,咔嚓,咔嚓——”他说完又是一通连环拍摄。

苏默:“???”

他呆呆地问:“你们在干嘛?”

特洛伊淡定地说:“你不是不愿意帮忙嘛,没事,等你们两位的合影被黑客发到网上,你不帮也得帮了。”

他继续拍了几张,开始指挥苏默:“苏团长,你伸手搭住我们老大的肩,就摆出那种双方谈得很好的架势。”

苏默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伙人在给他下套!

他们要用合照营造出边缘跟狼袭走得近的假象,以此把他拖进这趟浑水。

苏默顿时没好气地说:“这年头真是世风日下啊,堂堂狼袭也开始耍这种损招了?”

芬里尔抓住苏默的手,逼着他搭住自己的肩,淡笑道:“人嘛,总要与时俱进。”

苏默无奈地说:“你们这是把周寒年当傻子?我跟他打个电话解释一通,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特洛伊看着相机里的照片,接话道:“我们没打算让周寒年全信,但人心隔肚皮,他也不会半点都不信。”

“无论你后面怎么解释,他都会对你心有防备。你会变成一根钉子,让他浑身都不舒服。”

“苏团长,要我说,反正都走到这步了,你干脆选边站吧。”

苏默瞪了他一眼:“你们狼袭这么搞我,还指望我帮你们?真要选,我也选鸦巢和死灰帮那边。”

希贝尔脑子直,把苏默的话当真了,惊叫道:“喂,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们对你还是很客气的,你要是和我们为敌,下次可就不是拍照这么简单了。”

芬里尔轻笑道:“上次鸦巢赠送价值将近一亿的厚礼,新月七星里六个都收了,唯独你不收。你现在说要帮鸦巢,哪怕是来真的,他们敢信你吗?”

“我直说了吧,苏团长,这回拖你下水确实是局势所迫。你可以拒绝进一步帮助,这种事强求不来,但相应的,你也得不到什么回报。”

“可如果你愿意站到狼袭这边,哪怕不是明着站队,而是暗中协助,整个狼袭都将欠你一次。你应该知道,我们从不开空头支票,向来有仇必报,有恩必偿。”

苏默沉思了一会,问:“你说的协助具体是指什么?如果你要边缘直接下场,派人去跟鸦巢、死灰帮、乃至和死镰血拼,这我是绝对不会干的。”

芬里尔不假思索说道:“不用你去血拼,狼袭的战斗力其实非常充足,不需要你们边缘出动一个人。只是,我们有一样弥补不了的短板——技术。”

“内城对边陲的技术封锁旷日持久,再加之死灰帮上位之后,勾结边陲各处黑市,不给狼袭出售任何军用设备。”

“种种因素导致我们的技术条件非常落后。死镰已经各种高科技设备都用上了,直接信息化作战,我们拿的还是几十年前的武器,完全是有力无处使。”

“所以,我不要你们的人,我只要你们的技术。”

苏默若有所思,沉吟道:“哦你想从边缘秘密采购一批先进军用设备,打破死镰的技术碾压。”

芬里尔:“是这个意思。”

苏默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这事好说,只要交易渠道保密,别被外界发现就行。另外要一起做生意的话,那些照片就别往外发了吧。”

芬里尔:“如果确定要合作,当然不会再发出去坑你。”

苏默两手一拍:“行,虽然刚才闹得有些别扭,不过挣钱嘛,不寒碜。想买哪些东西?要多少?钱准备好了吗?”

气氛突然沉默了下去,三人都没吭声。

过了一会,希贝尔尴尬地摸了摸鼻梁,冷不丁说:“是这样的.其实吧,我们没钱。”

一听希贝尔说没钱,苏默愣了一下:“你们钱呢?这么大的团体,不至于没钱吧。”

希贝尔叹了声气:“这不是最近牺牲了太多兄弟,安葬费,还有给他们家里的抚恤金,已经把账上的资金掏空了”

苏默有些无奈:“这样啊那交易方式原始一点,以物易物也可以,你们是有什么值钱的宝贝可以跟我换?”

希贝尔摸着后脑勺,干巴巴地说:“宝贝嘛也没有。”

苏默:“那你们卖人?准备卖一些有潜力的高手给我?”

希贝尔没好气地说:“大当家,我们是暴力团体,不是人贩子。”

苏默顿觉疑惑:“那你们钱、物、人都没有,准备拿什么买我家的武器装备?”

气氛又在这里尬住了。

希贝尔摸了摸鼻梁,眼神飘忽,声音显得很虚:“就我们的想法是你能不能能不能.”

她支支吾吾半晌,很小心翼翼地说出了后面的话:“你能不能,给我们白嫖一下?”

苏默乐了,真的乐了。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利益至上、凡事讲报酬的年代,居然还能听到“白嫖”这两个字,而且是从狼袭的人嘴里说出来。

苏默头也不回离去:“告辞,我回家睡大觉去了。”

现在有求于人,希贝尔气势都变弱了,匆匆忙忙拦到他前面,急得都跺起了脚:“大当家,别走啊,格局打开!打开!”

苏默没好气笑道:“你说说,怎么个打开法?如果你们只是想要个折扣价,那还可以谈。结果直接跟我来一句白嫖.”

“姐们,我积攒点家底也不容易啊,你们什么都不给,就让我无偿输血,这说不过去吧。”

希贝尔还想说什么,芬里尔示意她打住,随即自己走了上来:“苏团长,话说到这地步,也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了。”

“现在我们确实面临一个死循环——不采购新的军备,就无法突破死镰的封锁。可如果不能先突破死镰的封锁,就没钱采购军备。”

“要打破这个死循环,唯一的方法就是有一支势力先行给我们提供技术支持,而且是无偿的。”

苏默颇为无奈地说:“然后你们就找到了我这个大冤种?”

芬里尔看着苏默的眼睛,深深地说:“在我们看来,拒绝和鸦巢、死灰帮有任何利益牵扯的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们前期确实给不了你任何东西,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狼袭将来击溃鸦巢和死灰帮,站到边陲的顶点.等有朝一日你需要帮助,我们会成为边缘最坚实的盟友。”

这番话让苏默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眼中浮现起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徐徐问道:“你们就这么想当边陲之王?可说实话,当上以后又能怎么样呢?”

“所谓边陲之王,不过是三大巨头企业所捏造的诱饵,历来上位的从来不是最有力量的,而是最听他们话的。”

芬里尔的暗紫色眼瞳微微眯起,唇角也勾起危险的弧度:“所以,我们想成为的并不是大家口中的边陲之王。而是不屈服于三大巨头企业、真正的王。”

苏默意味深长地说:“这种现如今称得上找死的话,居然都敢直接对我说。你们是交易还没达成,就把我当自己人了?”

芬里尔耸了一下肩膀:“就当是狼袭送上的诚意吧。”

苏默:“可你们应该也知道,我已经跟赵弈鸣搭上线了,属于半个合子公司的人。”

芬里尔:“是,在外界看来,愚人会事件之后,你是凤凰浴火,即将扶摇直上了。但在我眼里并不是这样。”

“外界只看到你从赵弈鸣那里收获了多少帮助,却没人窥见你为之付出了什么代价。”

这番话让苏默心里一动,看着芬里尔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是的,这是事实。

在这个世界,三大巨头企业高高在上盘踞于顶点,无数奋斗者在人海中挣扎,终其一生都希望能被那些人类精英垂怜,哪怕只是随便瞥上一眼。

任何与三大巨头企业搭上关系的人,会被视作幸运儿,被无数人羡慕,觉得他们即将走上人生巅峰。

但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是有代价的。

凡是受到高位者青睐的人,除了获得他人难以想象的待遇,也会被套上一层坚不可摧的枷锁。

这些“幸运儿”只能一辈子当巨头们的走狗,效力到自己失去价值的那天。

敢反抗,立刻就是灰飞烟灭。

这次边缘受到合子公司重量级人物赵弈鸣的青睐,发展劲头确实势不可挡。

但绝大多数人,包括边缘内部的许多核心成员,都只看到苏默获得的光鲜,看不到他在这背后承受了多少压力。

芬里尔作为此前仅有一面之缘的外人,没有交情,没谈过心,却能一言直戳内心最深处,这让苏默恍然间有了一种知己的感觉。

苏默沉默了许久,低声说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想让我反水赵弈鸣?”

芬里尔淡淡地说:“不是我想不想,而是你自己想不想。至少在我看来,你内心深处一定是想的。”

“也许你可以跟我说说,自己哪方面被赵弈鸣拿捏住了?狼袭现在或许帮不了你什么,但至少可以让我们互相了解。”

对此,苏默没有隐瞒:“我的一个同伴,性命被他拿捏住了,中了一种需要定期缓解的毒。我如果不听赵弈鸣的话,她就会死。”

希贝尔忍不住骂道:“这些衣冠禽兽,也只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了。”

芬里尔:“是什么样的同伴,认识很久了?”

苏默:“这倒没有,也就认识了几个月吧。”

芬里尔:“但她对你很重要,是吗?”

苏默怔在那里,脑海中浮现起绮零的笑脸。

半晌后,他轻轻嗯了一声。

眼看气氛有些压抑,芬里尔话锋一转:“至少目前看来,你我有共同的敌人,将来的前进方向也是一致的。”

苏默:“我要摆脱赵弈鸣的控制,为同伴、为自己解套。你呢?你想要什么?”

芬里尔看向窗外,遥遥望着夜幕。

这里地势很高,高到可以看见地平线远端的锈墙,终年闪耀的警示灯在那里延绵成一道红色长城。

而在那不可逾越的禁区后面,在璀璨城市线的尽头,甚至还能看到新月城里那座至高建筑的尖端。

芬里尔的暗紫色眼瞳倒映着茫茫夜幕下的延绵灯光,径直注视着那座饱受世人畏惧的塔楼,眸中仿佛有无尽火焰在肆虐汹涌。

“我要让通天塔化为灰烬!”(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