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宁怎么都想不到,原来云司礼创办云霄宗的初衷竟是这个。
她心里有些复杂,但仔细想,以云司礼的出身和接受的培养,能做出这种决定也无可厚非。
神境也是他的故乡,那场灾难里,他也同样失去了至亲。
“宁宁。”云司礼见叶之宁一直没说话,就轻声喊了一句。
“兄长可是有什么要说?”叶之宁收敛起思绪,重新看向他。
“也没什么,只是如今你来了,云霄宗也可以交到你手里了。日后,云霄宗上下奉你为主,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云司礼从最初就决定,叶之宁会是云霄宗唯一的主子。
这也是眼前这个溶洞存在的目的。
云司礼自幼身子骨弱,又缺了灵脉无法修炼,最后也是靠着父母渡给他的灵力,勉强修出了神魂。
但同时也加快了他身体腐朽的速度,还未满三十岁就油尽灯枯,竟剩下一丝神魂留在世间。
他死前将宗主之位传给当时座下弟子,并立了宗规,往后每一任宗主继位都必须到他的棺前祭拜。
目的也是必须由他过目,确定不是宵小之辈,才允许成为云霄宗的宗主。
不过,云司礼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出现过,一切指示都是以某种术法展现。
叶之宁听他要把云霄宗给自己,第一反应是嫌麻烦。
这么大个宗门,她还真没那个耐心管理。
“云霄宗如今被沈宗主管理的很好,宗门弟子和谐,也是凌云大陆的五大宗门之一。而且,沈宗主并无过错,我一来就撤了他的宗主之位,属实说不过去。所以,兄长无需将它给我。”
“我一向独来独往惯了,最多也不过是身边好友三俩足以。真要管这多大的宗门,也没那个耐心。”
她语气轻快,谈笑似的推脱了。
云司礼直直望着她,自然也看得出叶之宁真的不想要。
“我不是说撤了沈风,让你当宗主这个意思。而是让你成为云霄宗背后的主子,就像望仙宗背后的人,是帝天麟。”
“望仙宗是帝天麟的?”
云司礼点头:“对,是他用来监视凌云大陆,以及布控势力的工具。”
闻言,叶之宁神色沉了下来。
她微眯着双眸,眼中暗芒闪烁。
望仙宗的真正主子是帝天麟,而叶沅如今成了望仙宗的大小姐百里芸,所以叶沅背后的人,是他?
这么看,百里芸想方设法的要除掉一切能胜过她的人,是想阻拦云霄宗前往鬼渊寻找火晶石吗?
“帝天麟知道云霄宗是你创办的?”叶之宁问道。
云司礼:“应该不知,我对外一直用的是假身份。不过,不保证在我死之后,帝天麟调查过也不一定。”
“最近望仙宗的人一直在针对云霄宗弟子,先是给此次最有希望参赛的弟子下毒,然后还阻挠我们寻药救人。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云霄宗能在宗门大比上露面,无法拿到进入鬼渊的机会。”
云司礼一听,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沉思片刻,似是想到什么。
“当初布下护宗大阵所用的灵石是从神境带出来的火晶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按时间来算,火晶石的能量应该快要枯竭了。”
叶之宁:“没错,刚才我来时就看到了。云霄宗之所以没遭到敌袭,全靠那一层结界护着。一旦结界没了,外界的宗门虎视眈眈,绝对会趁虚而入。”
“我猜测,帝天麟或许早就知道云霄宗跟你有关系,甚至怀疑云霄宗内藏着对他有隐患的秘密。所以他会杜绝云霄宗再次拿到火晶石给结界续命。”
云司礼:“这个结界是当年叶姨留下的布阵手法,如今世上,或许除了你之外,无人能破。帝天麟或许已经暗中对云霄宗出手过,因为无法越过结界,所以只能另辟蹊径。”
“帝天麟也曾回到过万年前,当时还跟我交过手。所以他知道的事并不少,为了给自己铲除隐患,已经按捺不住了。”
“这么看来,你要面对的困难也不少。今非昔比,你身边除了墨尘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助力了。”云司礼说着,语气也慎重了些:“云霄宗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门派,但多少也能帮上你一些。”
“我已是残魂一抹,也帮不上你什么了。所以,你就收下这个,身为兄长送你的新婚贺礼吧。”
拒绝的话已到嘴边,叶之宁却有些说不出口。
她和墨尘胤成亲时,云司礼还未成年,婚礼当天只在宾客席中远远见了一眼。
而今,她回到这里不过短短数月,可在云司礼的时间里已经跨越了万年,却还是把这份贺礼送到自己手上。
思忖片刻,叶之宁没再拒绝。
“那就谢谢兄长的这份礼物了。”
随后,云司礼带叶之宁来到自己的棺前,让她从棺中取出真正的宗主令牌。
叶之宁站在棺前,诧异的看着里面只放着衣冠。
她原以为,这棺椁里会躺着云司礼的尸体,又或者是一具枯骨。
唯独没想过,居然只是衣冠冢。
云司礼就静静的站在叶之宁身后,那双已经空洞的双眸细细盯着她,有些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触碰眼前的人发顶。
可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始终不敢落下。
“为何这里只剩下衣冠?”
叶之宁的声音惊得云司礼迅速收回手,然后将方才泄露的情绪收敛得一丝不漏。
“因为强行将灵力输送至我体内,助我修炼出神魂,同时也导致身体快速腐朽。我死时,身体已经溃烂不已,害怕等你来时会看到一具奇丑无比的尸身,我便吩咐弟子将尸身焚了。”
云司礼虽然性子温和,但也是个十分要面子的人。
那年初见叶之宁时,他被追杀多日,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已经狼狈不堪。
更何况,那时的自己心智还没那么成熟,从玉城前往帝都的那段路,是他此生唯一和叶之宁相处最多的日子。
许多年后,他频频回想,那时的自己从未在叶之宁面前留下过好印象。
所以,云司礼暗暗发誓,那样狼狈的自己,只让她看一次就够了。
此后,即便是自己死了,他也要以最体面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
衣冠冢,或许已经是云司礼能想到的,最体面的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