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珩道，“柯连宏今日上书，拿出了证据当场指控边丞相就是前段时间刺杀朝廷命官及家眷的幕后之人，因为有人看见刺客出现在边塞，宁麾大将军的军营。”
“……”
边月的脑袋一阵嗡鸣。
沉默了好一会儿。
“什么证据？是濯棉他们被抓回来了？”
秦之珩摇了摇头，“恰恰相反。”
“恰恰相反……”边月默默重复了一遍，“你是说……”
她将这些事串联起来，又问，“你这几日就是去处理此事的吗？”
那为何还是出了岔子？
秦之珩道，“找到贾思芈的那一日，负责护送桌面他们的队伍失去了联系，于是我便带着京元他们顺着踪迹去寻。”
“三日之后，那边再来消息，说是他们发觉一路有人尾随，来人十分难缠，他们怕计划泄露，于是便主动切去了所有联系。”
边月听他说着，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眉头紧促，“你是说，那些跟踪他们的人是故意的，故意误导了濯棉他们，让他们主动切断联系，随后误以为自己已经甩开了皇城的人，结果再跟你联系上时已经晚了，你想阻止也来不及，他们人已经到了边塞。”
秦之珩点头，“嗯，不怪他们，是敌人狡诈，这一路若是一直顺利，他们也会有所警惕，可就是这样看似坎坷，却又让他们侥幸逃脱，才是最容易干扰思绪的。”
“这些已经发生了，边家是为我所累，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将此事平息。”秦之珩闭了闭眼。
“柯连宏既然已经上奏，那么就是有十足的把握彻底推翻边家和……你。”边月摁了摁膝盖，垂下眼眸，“怎么平息？”
当时秦之珩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刺客’们斩杀，又将尸体尽数带走处以私刑，若是被证实了刺客活着出现在边塞军营，那么不仅仅边家遭难，他祁王府也在劫难逃。
欺君之罪一旦扣下来，一箭双雕。
柯连宏的这一招还真是高明。
可皇帝现在只是将边家困住，并没有对秦之珩做什么，放水的意思也很明显，看来皇帝是偏向于祁王府的。
他们两个同时安静下来，这件事其实有一个破局之法，只是……
解铃还须系铃人，柯连宏的状告无非是打了一个时间差，此时此刻，若是宁麾大将军能知道此事，赶在皇帝派去求证的人之前，将人藏起来的话呢？
边月的眼睛亮了亮，“藏人，你觉得如何？只要找不到人，那柯连宏所言就是污蔑。”
秦之珩的嘴角无半点笑意，“藏不了，他们抵达的第二天，几乎就被立刻编入军营之中，虽然这是此前我们做好的安排，只是没料到进行得这么顺利，也这么仓促。”
“这莫非也是柯连宏的手笔？”边月接过话，先前就提过边塞有太尉府的人。
秦之珩嗯了一声，“不无可能。”
“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边月眸色低沉，二十好几人，不可能再一次说没就没了。
等等……
边月突然想起了什么，谁说不能说没就没了的？边塞可是战区啊……
“如果，这时候突然打起仗来了呢？”
秦之珩再次否决，“两国战事虽然紧张，但不能保证这两日就开战，更何况，战争从来都是血流成河，难道要用更多人的牺牲，换取我们短暂的赢面吗？”
“我是说，就不能伪造吗？”边月皱了皱眉。
秦之珩拍了拍她的脑袋，“纸始终是包不住火，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想不到暂时就别想了，还有一些时间。”
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既然对方已经出手了，现在与其一味地后退抵挡，不如丢盔弃甲，直戳对方咽喉。
边月预感不妙，站起身，“你想做什么？”
然而对方似乎打算再一次闭口不言。
“来人，带王妃回停鹭园，照看好她，若再发生昨晚一样的事，你们就都以死谢罪吧。”
他第一次说这么严重的话，冷漠地让边月觉得从未认识过他。
“秦之珩！”
他是想关着她吗？！
—
东宫。
太阳渐渐落下去，余晖洒满湖面。
秦玉书悠哉悠哉地倚在护栏前，手拿一个玉瓷圆盘，里面的鱼料只剩下一小半，他看着湖里的鱼聚在一起，争先恐后地抢夺他投下的食物。
“太子原来在这儿啊。”上官云明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后。
秦玉书回过身，眉眼弯弯，一如往常，“母后怎么过来了？父皇的病好些了吗？”
说起这个，上官云明就是一阵恼怒，给身边的贴身侍女使了个眼色，让她去远些的地方望风。
见她走远，四下已无旁人，上官云明才道，“你父皇的身边有胡贵妃照看，他只要清醒着，你母后我哪里还近得了身？”
她语气讽刺，并没有遮掩自己的情绪。
秦玉书笑了笑，眼睛里勾兑着森冷，“母后真的在意吗？”
“……”这大概是秦玉书第一次这么对她说话，上官云明一时有些错愕，但转念一想，面上浮现出愠怒和难堪。
“母后听说你找过太尉大人了？”
秦玉书漫不经心地点头，“是，儿臣很满意柯大人，母后觉得呢？”
听他的话总是暗暗地夹枪带棒，自己还不好反驳，上官云明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你这么做，会不会太急了些？”
这个计划并非完全周密，万一边家的人狗急跳墙，直接将那二十几人杀了，来个死无对证，或者干脆挑起战争，谁还有心思管几个刺客的小事？
秦玉书冷笑，“不急？难道要等到父皇咽气，将皇位易主给秦之珩，到那个时候，母后再来着急吗？”
！
上官云明心中大骇，“皇儿！”
她紧张地四下扫视，随即不敢置信地张了张嘴，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玉书直接将手中的玉瓷圆盘整个丢入湖中，激起千层波涛，鱼群一哄而散，可还是有不怕死的大口进食。
上官云明再次被吓了一跳，她捂着胸口，认真地看着她的孩子，却宛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皇儿，你……那可是你的父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