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呕~”

惨叫之后,接踵而至的是一声声干呕,还有小声的呜咽啜泣。

殿中一时之间乱作一团。

而这场混乱的源头,正是边月身前那具暴露在人前的尸体。

小被子两只脚尖笔直,横趴着,双只手臂从一人宽的板凳上垂落,晃动的弧度诡异,僵硬如木头桩。

他的脸侧向另一边,涣散的瞳孔正好对上柯齐舞,扭曲变形的面庞仿佛还在叫嚣着,是死也不瞑目的惨状,他的口中布满血迹,流到下巴上,此刻已经干涸成了黑褐色,浑身都在散发着不甘和怨恨。

怨恨自己,也怨恨他人。

柯齐舞不想与之对视,但她的眼睛怎么也移不开,就像是被一道看不见的绳索缠绕住,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将公主扶起来!”上官云明指着流霞,只匆匆扫了一眼让众人惊慌失措的尸身,皱了皱眉心。

“是,是!”

流霞飞奔下来,来到秦玉嫣的身前,却不敢立即伸手碰她。

“公主殿下,您……”

果不其然,她蹲下身,话才刚出口,就见还没缓过劲儿来的秦玉嫣卯足了力气朝着她的脸甩过来一巴掌。

啪——

清脆响亮。

秦玉嫣的手往回一收,狠狠地摁住她的脑袋,就着这个支撑点迅速站起身。

流霞歪倒在地上,吭都不敢吭一声。

秦玉嫣的怒火无处发泄,看了一眼脚边的皮鞭和血糊糊的白布,嫌恶地将视线移到边月的身上。

她正准备再次上前,但在看到板凳上的尸体时,脚步还是停住了。

秦玉嫣下令杖毙过不少太监宫女,可还是头一回见到他们的死相,第一次对于简单‘杖毙’两个字有了具体的感受,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皇帝伸手拍了拍胡娇儿的手背,“爱妃可是害怕了?”

胡娇儿被底下的情形看呆了,更是被边月出其不意的大胆给晃了神,居然将手中揉捏的动作忘了。

此刻她回过神来,娇滴滴地回答他,“皇上,您又取笑臣妾胆儿小,您知道,臣妾最见不得打打杀杀的场面了。”

听胡娇儿这么说,上官云明眼珠子一转,插话进来,“陛下,这祈王妃的胆子也太大了,要不此事就交由臣妾查清,况且,这本也是后宫之事,您前朝事忙,等出了结果,臣妾一定亲自去跟您说明原委,待您定夺。”

她也不想让这小妖精整日缠着皇上,可现在皇帝留在此处,对嫣儿终究是弊大于利。

可谁知还不等皇帝开口,胡娇儿就又道,“虽然臣妾见不得血,可有陛下在,臣妾什么都不怕。”

“好,哈哈哈哈哈。”皇帝轻笑了几声,“爱妃既不怕,那朕就陪着你多坐一会儿。”

胡娇儿嘴角勾出一抹妖艳的弧度,轻柔地道,“嗯,臣妾多谢皇上。”

她说完,扭过头,像是没听见上官云明的话,无辜地张了张口,“哎呀,刚才皇后娘娘说什么了?臣妾跟皇上说话太过入神,是不是忽略了您?皇后娘娘可千万别生皇上的气啊。”

居然将她的话完全撇了出去,可皇帝金口已开,她再提就显得她不懂事了,上官云明看了看对她完全不在意的皇帝,又看了看明知故问的胡娇儿,最后再看向台下任性又狼狈的秦玉嫣,想要即刻拂袖而去的心沉淀下来,她忍!

“皇后娘娘?”胡娇儿声音惶恐无措,活像是面前的上官云明比底下的横着的太监更恐怖。

上官云明咬着牙,本不欲理会,现在却不能不答,“本宫劝谏陛下保重龙体,你懂什么?”

一个只会利用年轻美貌和床上功夫留住皇上的女人,看她还能得意几时!待到她春光不再的那一日,自己一定要亲手送她上路!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胡娇儿撇了撇嘴,不服气地娇嗔,“臣妾什么都不懂,臣妾只懂得如何叫皇上舒心,这就是臣妾作为嫔妃最大的本分,皇上,您说是不是?”

上官云明也看向皇帝,如此明目张胆地挑拨,暗讽她僭越,皇上当真还偏向这妖精吗?

“爱妃年少,懂得少。”皇帝敷衍着道,“身为皇后,平日里无事就多教教她。”

这话看似是在向着上官云明,却没有半点安抚之意。

胡娇儿得意地将视线转向台下,口中也是半认真半敷衍地道,“臣妾就先在此多谢皇后娘娘费心了,毕竟您在宫中待了半辈子,臣妾一定虚心请教。”

上官云明也扭过头,恨得牙痒痒,她是在说她老吧!呵,她再怎么不年轻,她也是皇后,也是这六宫之主!

小贱人才受宠几个年头就敢猖狂至此?当年的蓝宜……

若她早生个二十年,见过当年迎蓝殿的风光,呵呵,她就会知道,她如今不过是个跳梁的小丑,皇上手中的小玩意儿罢了。

想到蓝宜,上官云明看向秦之珩。

他走到边月的身边,扶住她轻微晃动的肩膀,低头问道,“还好吗?”

边月这才发觉自己因为一股无力的愤怒走了神,闻言点点头,“我没事。”

她的心上仿佛有一根钝器时不时将她摩擦,她看着手边没了呼吸的小太监,他真的死了……

分明今天下午还跟她一路唠唠叨叨地介绍沿途风光,虽然那都是出于要害她而设计的阴谋,但她从没想过要让他因此丢了性命。

是她对这座吃人的深宫了解甚少,是她的无知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欢天喜地地去送了死……

是她的错……

秦之珩看着她闪烁的眸子,清亮亮的光彩被一抹自责掩盖,似乎明白了什么,温热的手心微微用力。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看似风光的祁国皇宫,只不过是被臭泥填满的池塘罢了,抽干了浮在表面的浑水,只余下底下的半死不活挣扎的烂鱼烂虾。

“这不关你的事。”秦时珩低声安抚。

边月轻轻吐出一口气,仰起头时便恢复了平静,自责无用,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将事情做个了结,而且,最该付出代价的人,不是她。

“边月,你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卫,居然朝本公主扔此等污秽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