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知音哼了一声,“笑什么?笑你自己愚蠢吗?”
“笑你的愚蠢。”
被当众下了面子,乔知音拍桌而起,“市井出身的农妇,别以为大家捧你便自以为是,既然不是虚心求教,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今日前来学习的伙计大多认识赵芸岚,但她得罪了乔家,他们也不敢多置喙。
乔知音眼神扫过众人,他们下意识点头附和,“对,不爱学别耽误别人。”
“怕是有人误打误撞识破了假宋锦,便觉高人一截了吧。”
赵芸岚也不恼,一手一块布料,“这两块宋锦,第二块是真,第一块是假。”
众人纷纷拾起面料,根本分辨不出来前后。
有人痴迷布料,急切追问:“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乔知音不屑撇嘴,“蒙的呗,吸引大家注意力而已,她懂什么是宋锦吗?”
“我懂不懂先不论,难道乔小姐懂?试问,宋锦出自哪里?为何珍贵?乔家宋锦又为何独树一帜?”
乔知音被她一连三问逼的面色通红,“自然出自江南,珍贵肯定因为稀有啊,当然是乔家宋锦……乔家宋锦……”
鬼知道为什么啊,她来乔家七八年,根本没人教她这些,再说了,她也不用去学这些枯燥无味的东西。
天塌了还有乔家男子顶着,她哪里懂。
乔知音求助般看向乔知礼。
后者轻笑为她解围。
然而不等他开口,赵芸岚上前一步,扬声道:“苏州宋锦当居首位,因乔家主母出身苏州名门,自小痴迷宋锦,故而将宋锦研究透彻,也研制出许多新鲜花样,乔家宋锦之所以出名,第一是织工精细,第二便是花样出众。”
她一口气说完,已经从末位走至乔知音面前,缓步走上台阶,步步紧逼,“乔小姐连自己娘亲的事迹都不知道么?”
乔知音拧了拧眉,什么娘亲!
那个女子与她只有一面之缘,甚至看她的眼神既厌恶又恶毒,她根本不想了解她任何!
死了就对了,都不如府里妾室温柔。
“够了!你胡言乱语什么,今儿是教大家辨认宋锦面料,你在此搅扰,是不想让大家学会吗?”
乔知音猛地向前一步,一把推向赵芸岚。
赵芸岚刚好站在台阶边缘,也没想到她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动手,想躲已经来不及,挨了她一掌猝不及防向后倒去。
乔知礼下意识上前半步,想到什么又退了回去。
他捻了捻藏在袖中的手,眼睁睁看着赵芸岚摔下去。
赵芸岚瞬间失衡,手下意识向后扶,乔知意给了翠儿一个眼色。
翠儿一咬牙,将身边陶瓷花盆推倒在地。
刚好砸在赵芸岚身后,摔得四分五裂。
赵芸岚同一时间倒下,硬生生坐到了碎瓷片上。
她“啊”的一声,两只手扎进了许多细碎瓷片。
好在衣裳穿得厚,屁股和大腿只有些硌得慌,没扎透。
赵芸岚挣扎着起身,“大庭广众下出手伤人?这便是乔家家教吗?”
众人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毕竟都是布街来的,难免有人为她鸣不平。
坐在她旁边的女子首当其冲,“乔小姐做什么,怎么能推人呢。”
她跑上前扶起赵芸岚,扯了块布为她包扎。
赵芸岚小声道谢,若是以前被人这样对待,她早吓得躲在他人身后了。
如今乔知音越不想她说,她越要说!
乔知礼强忍着将想伸出去的手背在身后,再开口嗓音带了几分底哑,“好了,赵伙计,令妹顽皮,你莫要与她计较,今日也确实是授课的,不要再搅乱秩序。”
乔知音一听乔知礼居然为她说话,心底愈发笃定赵芸岚在他心里也没那么当回事,表情更加猖狂,“我看她就是不想让大家学,你们还不把她赶出去!”
有人维护弱小,便有人依附强权。
“是啊,不爱学就走,打你都活该!”
“话不能这么说,赵伙计也没说什么啊,而且乔家主母确实出身苏州,兴盛乔家布业,是值得我们敬重的前辈啊。”
“那是乔小姐娘,又不是她赵伙计娘,人家娘俩的事,关她屁事!”
乔知音愈发得意,“对啊,是我娘,关你屁事!”
赵芸岚拂开为她包扎的女子,冷冷的看着乔知音,再次逼近她,“你娘?那你为何让你娘的心血付之一炬,为何让乔家宋锦掺假!”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乔知礼也面色难看。
他一把拉住赵芸岚胳膊,语调冷了三分,“乔乔,别胡闹!”
“我说过,只有赵芸岚,没有什么乔乔。”赵芸岚猛地甩开他,沉声道。
乔知礼虽然想看她被逼入绝境与他求饶,像从前一样卑微哄他,求和的模样,但也不想被她坏了好事。
眼见势头不对,他挥手道:“送各位伙计离开,授课明日继续。”
小厮眼尖,连忙开始散人。
但没有一人离开,好似所有人都在等后话。
赵芸岚第一次主动逼近乔知礼,“乔二公子,能否与我们说说,为何乔家今日拿出的假宋锦,与那日布街行骗售卖的假宋锦异曲同工?”
乔知礼眉头微皱,上前去拉赵芸岚的手,被她避开也不恼,反而压低声音哄道:“乔乔,此事先不论,让我看看你的伤。”
赵芸岚退后一步,她身后站着一众布街伙计,大部分还是相信她的。
窃窃私语议论着。
乔知礼见软的不行,索性站直身子。
二人之间暗潮汹涌,好似无声较量。
乔知音却挺身上前,“既然你说真假宋锦,你去把所有人桌子上的布料分出来,再证明你所言非虚。”
她不信赵芸岚能分得出什么真假宋锦,再者说了,她家怎么可能卖假宋锦,破脏水也不编个好点的!
赵芸岚定定看着乔知音,“如果我证明了呢?乔小姐当如何?”
“证明什么?不可能,我乔家宋锦绝不掺假!”
“好,既如此,我便小试牛刀,不过若是我真的证实宋锦为假,请你给我道歉!”
乔知音极度自信,“若你证明不了呢?”
“我当众给乔家道歉,并且退出为韩家供应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