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越往后退扶摇将军越往前追

顾不得胯下钻心的疼,他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阮老二眉头一紧,勒着文公子脖子迅速后退。

电光火石间,利箭死死插进石板地上。

要不是他反应快,他俩早被穿成串了!

他向箭来方向看去,高声斥道:“朝京城中,皇城脚下,何人敢私自放箭!”

“尔等还知道皇城脚下,竟敢私自殴斗!”

一道清朗凌厉的女音传来,阮老二动作一滞,忙松开文公子去整理自己仪表。

然而他此刻连逃荒那会儿都不如,衣裳满是脚印,嘴角乌青,头发蓬乱,哪里有形象可言。

陶扶摇一跃而下,手握青鸾莽纹弓,马尾清扬,眼神凌厉扫过众人。

只看衣着她便分清群伙。

转而看向率先开口,眼神闪躲的阮老二,颇为惊讶,“你是被围的?”

起初隐约看着他锁着别人的喉,还以为他是打人的。

此刻显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阮老二侧过身,尽量不让她看清模样,“回扶摇将军,是。”

“你认得我?”

他越躲,陶扶摇越往前凑。

阮老二不断后退,一是不想以此面对她,二是怕她发现他是白日报名的考生。

然而有不长眼的往上扑,“将军,他定是白日报名见着的你,他是考生还敢在此打人!”

陶扶摇衣摆被扯住,毫不犹豫将人踹飞,厌恶侧目,“恶人先告状!”

“来人,都给我带走!”

很快,巷子那头跑来官兵,将十几个人架着离开,他们扯着嗓子喊冤,无人理会。

副将正要带走阮老二,陶扶摇却抬手止住,“放了他。”

副将一言不发退下。

狭窄暗巷只剩阮老二与陶扶摇,此时月亮趴在正空散发莹莹微光,在他们周身镀上一层银光。

阮老二站立难安,朝着倚靠墙边的陶扶摇一拜,“小人自去请罪。”

说完抬步便走。

陶扶摇长腿抬起挡住他去路,“急什么,说说,他们为何欺辱你?”

阮老二如芒在背,刚刚面对十几个人围殴都没有此刻令他胆战心惊。

头寸寸低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哑巴了?”

“你别以为我瞎,算起来咱们已有三面之缘,给个解释放你走,不过分吧?”

阮老二猛地抬起头,“将军认出我了?”

“现在认出来了。”

阮老二没想到,她诈他。

既然藏不住,他只想快点离开,索性将事情全交代。

和陶扶摇猜想差不多,她摆了摆手,“你走吧,他们交给我。”

阮老二作揖离开。

陶扶摇看着他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

怎么总觉得这人很熟悉呢?

算了,回去问问她哥,毕竟今儿码头时,他们明显相熟。

阮老二浑浑噩噩,如此形象被人看去,以后如何面对?

他还想得了贡士再……

想着出了巷子,和阮老三撞个正着。

阮老三见他这般狼狈,气得便要撸袖子进去。

“莫去,人已经被官兵带走,我们快回吧。”阮老二拽着他,埋头往回走。

阮老三见他情绪不高,也就没追问。

恨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早点冲进去!

他是越往回走越觉得不对劲儿,这才折回来找。

没想到暗巷那边真是他。

兄弟二人回到阮家,阮老太一见阮老二受了伤,急得直拍大腿,“这又是怎么了,最近家门不幸,接二连三受伤啊!”

阮老二抬起衣袖抹了把脸,“无事,皮外伤。”

阮笙笙被动静吵醒,迷糊着听见有人受伤,轱辘着翻了个身,趴在炕上往这边看。

【谁受伤了!谁欺负我家人?】

阮老太见她醒了,将她抱起来轻拍。

阮老爷子披上外衣起身,叫住阮老二。

“老三,你回去吧。”

阮老三也累了,转身回屋休息。

阮笙笙看见是阮老二受了伤,不免惊奇,【我性子温顺,从不与人起争执,谁踩在他头上都说不出个“不”的二伯,居然受了伤?这特么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父子俩一个坐在炕头,一个站在地上,谁也没开口。

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到阮笙笙的咿呀声。

阮老太叹了口气,“夫君,说了吧,让孩子自己决定。”

阮老爷子这才开口,“爹不让你们科考,不是家里缺钱供不上你们,而是爹深知朝堂多风险,多小人,何况朝帝昏聩,根本不是良宜之地啊!”

“爹,正是如此才需要我们。”

“你什么都不知道,在你大哥刚出生时,若不是爹及时止损,现在都没有你!”

阮老二猛地抬头,“爹,你什么意思?”

“哎,说来话长。”

阮笙笙在旁边支着耳朵听,越听越惊讶。

没想到她爷曾经居然真的是首辅大臣。

他能言善荐,推废法,立新政,威胁不少人的利益,也得罪了不少人。

在他推举废除奴隶制度时屡遭暗杀,父母死在面前,朝堂被针对,最后含恨退隐,发誓永不入朝。

所以在看见六兄弟身为功臣遗孤沦为奴,他才会那般自责。

也因如此不允许孩子科考,才会有阮清辞身无分文,不辞而别离家上京。

阮老爷子认命般颓然道:“你若真要入仕,便做好九死一生的准备。”

阮老二握了握拳,“我要入朝为官!”

“好,这是爹为你准备的,你且回去看看吧。”

阮老二接过,发现都是历来科举试题,他激动不能自已。

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谢爹成全!”

阮笙笙伸着小胳膊找阮老爷子抱。

阮老爷子抱过她便听到:【小老头,之前是我误会你啦,没想到你过去做了这么多造福造民的好事,你是不是也是被昏聩无道的帝王逼得走投无路呀?否则也不会退隐。】

她拽着阮老爷子胡须,咿咿呀呀,很想开口安抚他。

【身为仕者,“吾将上下而求索”的执着,与“出身未捷身先死”的遗憾在心中,该是怎样的难过啊。】

【何况辞官离朝后,看着大朝一步步衰败,百姓流离失所,恐怕不如死了来的痛快吧。】

听到这些话,阮老爷子神情一怔,像是绷了许久的弦瞬间断裂,身子止不住地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