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跟着婢女,二人只看了眼布料便往里走,赵芸岚连忙拦住,“这位小姐,布匹都在此处。”
小姐眼波流转,视线落在她身上,声若银铃,“没有成衣吗?”
赵芸岚一愣,这还是第一次来此处找成衣的。
她愣神功夫,陶老板一个箭步窜上来,陪笑道:“有的有的,不过还未挂出来,小姐若喜欢,可以来喜欢的样式量体裁剪,我们家赵伙计手艺是这个。”
他长相本就讨喜,边说边比画着大拇指,不给小姐拒绝机会,再次走到布料旁,“您看看我们家布料,都是一等一的好货,凌城韩家前几日在我家定了一大批呢。”
小姐缓步上前,纤纤玉手抹着布料。
“有所耳闻,我也是因传闻前来,若是定款,需要多久?”
陶老板面色一喜,不断给赵芸岚使眼色。
她本还忐忑,此时却只能硬着头皮上。
“小姐什么场合穿?亦或者面料款式有什么要求,我需要先定下再看工期。”
“宴会,我喜素色,不喜张扬,亦不能太过廉价。”
小姐嘴上这样说,眼神扫过几款颜色清浅的面料,反而停留在亮色区。
赵芸岚心思细腻,很快发现这一点。
她走至布匹陈列柜,抽出二色,“小姐若要浅色不张扬,可以看看浅云以及浅半见二色。”
说着,她抽出布样展开在小姐身上比量着。
小姐回身便是铜镜,看着那浅蓝色以及浅绿,颇不如意地摇了摇头。
赵芸岚意料之中般回身,“小姐是真正喜欢浅色,还是身份羁绊所需。这二色已经是比较显色的浅,若再浅便是月白,您更觉得素。”
小姐神色一顿,“可是,我自小便是着浅衣,我娘说,世家小姐要端庄,大气,皎洁不可亵渎。”
赵芸岚收起布样,摇了摇头,“衣着不是枷锁,难道您穿亮色,便不是那云端皎月了吗?无论男子女子,穿衣一是为遮羞保暖,二便是要令自己心生愉悦。”
【娘亲说得对,自古女子身上便都是枷锁束缚,凭什么,女子不该被定义!一个衣裳颜色还能牵扯到亵渎上,呸!娘亲加油,为天下女子实现穿衣自由!】
阮笙笙兴奋地直蹬腿,若不是怕自己一个翻身掉下去,她说什么也翻过去看热闹。
赵芸岚听着阮笙笙咿咿呀呀,看她表情便知道她在为自己高兴,瞬间有了底气,继续道:“加之您肤白,唇色清浅,若再着浅衣,反而提不起气色亦撑不起您的身份。”
这话说到小姐心坎里,本疏离的眸染上三分快意,“你道如何?”
“小姐不若看看菡萏,朱颜酡二色,您年岁小,就该着此色,活泼而不妖艳。”
她说着抽出布样,只一比,小姐第一次只因一个颜色,在自己身上瞧见了鲜活二字。
“好!这两色各一件,里衣你酌情搭配着来,我信你!”
赵芸岚笑笑,“再看看花纹,菡萏以水八仙点缀,朱颜酡做白鹭双飞云纹,如何?”
瞧着她拿出的两款花样,小姐直点头,招呼婢女付定。
陶老板没想到平时话少又怯懦的赵伙计,在此事上他竟插不上话,而且句句精髓,要他是女子也绕不出去这个屋啊!
二人并未留下地址,只量了体。
临走前婢女说道:“十日后来取,可?”
赵芸岚点头应下。
陶老板笑眯眯将银票收好,眼睛都眯成缝了,“您二位慢走。”
阮笙笙躺在小榻上咯咯乐着直拍手,【娘亲好棒,不愧是乔家最厉害的女儿,乔知意怎么有脸和我娘比!】
直到二人身影看不见,赵芸岚久久收不回视线。
她再次做到了以前不敢想的事!
怔愣过后,抑制不住勾起嘴角,随后居然当着陶老板的面笑出了声。
转身抱起手舞足蹈的阮笙笙,忍不住亲了一口,“乖宝,娘亲厉不厉害?”
【厉害,娘亲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女子!】
赵芸岚眼眸好像缀满了星星。
她曾经是温室里的娇花,徒有一身本领无处施展。
后一朝失了身份,因性子软弱,没有自信,不争不抢,得过且过。
现在不一样了,她不要再做那菟丝花,她还可以做很多事!
阮老三送货回来便看见母女俩高兴地依偎在一块。
脱掉脏污外袍笑道:“发生何事了?”
陶老板拉着他,将赵芸岚夸上了天。
阮老三听后也是惊喜不已,不断鼓励赵芸岚。
又送走两波客人,临近关店,陶扶摇副将来了。
得知那六兄弟果真脱了奴籍,陶老板悬着的心放下,一拍桌子,“太好了!不愧是我妹子,靠谱!她人呢?”
副将即便素衣着身,周身依旧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他身形高壮,眉眼异常深邃,看上去不太像中原人,开口却是一口流利汉话,“将军被派去礼部增援,春闱报名的人有些超出预知,让您不必挂心。”
说完便作揖离开,陶老板面露心疼,“哎,回来也落不着闲。”
阮三夫妇安慰了几句,将布庄落了锁,各自回家。
路上阮笙笙兴奋的瞪着眼睛,赵芸岚只听她嘿嘿嘿,大哥云云。
也不知道说的些什么。
直到看见趴在炕上捂着屁股“哎哟,哎哟”的阮志骁,这才反应过来。
阮笙笙歪着脖子看过去,【啊哈哈哈,被马蜂追的滋味咋样呀,大哥,下次再拍我屁股就不是马蜂了哟。】
赵芸岚想起来那日王莽发难,阮志骁抱了她一会儿,回来她便吵吵着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看来这定是小丫头干的好事。
阮志骁瞪着阮笙笙,满眼幽怨,他不信这事儿跟这小妮子没关系!
他正跟着爹在荒地又挖土豆又挖瓜果,高兴地都唱起来了,刚听着什么东西“嗡嗡”,屁股便挨了一下。
再一看,拳头大的马蜂叮在屁股上,甩半天才甩掉。
他嗷一嗓子便跑,马蜂追了他十里地,给他叮了一屁股包!
“哎哟,我的屁股。”
阮笙笙乐得只拍手,【哈哈,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