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大吓得一缩手,蹦开老远。
镇抚司比之一般衙门还要威严,头门除非重要事件不会轻易打开。
本以为会有人迎面呵斥,谁知大门两侧的官兵笔直站立,目不斜视,三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阮笙笙嗷一嗓子,【愣着干啥,进啊,一会板子拍身上了,门都开了,还不进等啥呢。】
阮志骁抖了个激灵,“我们,进去?”
阮老二深呼吸,率先迈进去。
走过长长的甬道,一路都是“回避”“肃静”等立牌。
阮笙笙此时也不担心了,瞪个大眼睛都不够看。
【衙门诶,还是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没有公道可言的镇抚司诶。】
阮志骁:你在兴奋什么,你哥我腿肚子都要转筋了。
绕过照壁,又见两扇漆黑大门,阮笙笙惊呼:【好气派啊,也好压抑哦,怪不得阳光开朗大男孩四叔,干了几年宦官权臣便成了阴郁疯批,就我天天在这上班,我也得抑郁。】
阮清正拽了拽长衫,将衣裳褶皱捋平,沉声道:“莫要再出声,此乃仪门,过去便是审案大堂了。”
阮志骁连忙捂住阮笙笙的嘴。
【捂我干啥啊,我又不靠嘴说话!】
这次威严漆黑的大门未开,而是它右侧,东边的小门打开,里面传来嘈杂声音。
几人面面相觑,好像很多人?
官兵出来,示意他们进去。
又见人来,所有人向他们看过来。
“咋三个老爷们带个娃来了,这是给谁家申冤。”
“不知道啊,小娃娃怪俊的哩。”
“啪”的一声,有人厉声道:“肃静!”
谁也没想到宽阔的大堂,平日门可罗雀的镇抚司,今日居然来了近百人。
所有官兵出动都压不住他们。
有人还在喳喳,“啪啪啪”三声惊堂木,终于逐渐安静。
阮笙笙看见一身墨色官服,黑发束起,冷眼扫着众人的阮清辞,眼睛好像落进了星星,闪亮眨巴着:【哇,制服四叔,好A好A,朝帝怎么不爱?啊?怎能克制!】
阮志骁差点掐自己人中,他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再看阮清辞的眼神都是不可思议,看不下去。
四叔!你糊涂啊!
阮清辞也看见了阮笙笙,眉头微微一皱。
想过阮家会来人,万万没想到这小小人也会来。
她来干什么,真是,胡闹!
不过……难道是想他了?
想到此,他眉头又微微舒展开来。
身侧官兵再次敲响惊堂木,“新来的,去那边登记,给谁申冤,一会儿听沈都督发话,都给我安静点,这是哪儿,镇抚司!你们当游街呢?”
阮笙笙看了看说话那人,【哟,换人了?这个看上去比之前那俩好相与,长个憨憨相,跟我大伯似的。】
憨憨阮老大瞪了阮清辞一眼,怒气汹汹去登记。
不一会又来了几人。
约摸又等了一刻,再无人来阮清辞才坐下,轻拍惊堂木,“尔等可是为布街之事?”
“是啊,青天大老爷。”
“冤枉啊!”
“我家……”
几十个声音一同说话,阮清辞感觉头要炸开。
“尔等且选出个代表与本督交涉。”
又是一顿叽叽喳喳,阮清辞受不了了,怒拍一声,“你,上前来。”
阮清正被点名,缓步上前行礼。
“行了,有何诉求。”
“都督,此地少说几十无辜百姓,多说上百人,皆说冤枉,小人虽不在现场,但也多听王莽行径,若真下罪众人,是否会激起民愤?”
阮清辞内心满意点头,瞧瞧,他二哥才是句句重点。
“小人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
“今日之事,不过是商贾之间利益纠纷,大不了便是谁伤的严重,另一方赔钱便是,何必伤了民心。”
众人附和。
“肃静!”
所有人消声。
“啪啪啪。”
居然还有人拍手鼓掌?阮清辞被那边动静吸引。
【说得好!二伯简直是铁齿铜牙,叭叭滴。】
阮志骁都要跪了,压着声音道:“小祖宗,拍什么手啊。”
阮清辞瞧着她那讨喜模样,强压着嘴角,为了让师爷多写几页纸,又让阮清正说了半个时辰才叫停。
“好了,本督知晓了,你们且回吧。”
百十来号人,不情不愿散去。
唯有阮家慢慢吞吞,阮笙笙更是扒着阮志骁胳膊眼巴巴看着阮清辞。
阮清辞的心都要化了,但是五年的隐忍,绝不能毁于一旦,更不能将家人拉下水,他冷然起身离堂。
三人一娃回到阮家,孙婆婆也来了,急得在院里团团转。
“我去找人托托关系,家里还有些物件,总能无事,别急,别急啊。”
说着正撞上他们。
阮老爷子拐杖也不用了,一瘸一拐的跑上前。
阮老太反而拄上了拐杖,“怎么样,用钱有没有用?”
毕竟有孙婆婆,他们没说什么。
只安抚道:“没事,应该过两日便出来了。”
阮家二老也知道,自家的秘密太多,不可让他人知晓,半晌只剩静默。
孙婆婆这么大岁数,也是个有眼色的,“既然没什么事,我先回去,如果有需要立刻来叫我。”
阮老太拖着急火攻心的身子要送她,孙婆婆连忙让她好好歇着。
林萍蔓起身,“娘,我去。”
周君屹则一直关注着阮笙笙,见她睡着了,也不好上前打扰。
几人进了屋,阮老太率先上炕给阮笙笙捋了捋小褥子,“可怜我乖宝,是不是冻坏了?快放炕头睡。”
阮志骁将阮笙笙放下,好似卸下炸弹似的松了口气。
他真的不想再听她说那些惊天秘密了!
什么四叔被监视,朝帝断袖,四叔和朝帝……天啊,想把脑子摘下来洗一洗。
阮笙笙挨着热乎地儿,舒服的翻了个身,吧唧着小嘴睡得香甜。
没有外人,阮老二虽然不爱表达,但是说话条理清晰,故而由他将事情经过叙述一遍。
二老一听是阮清辞管辖之地,皆是松了口气。
只要他是老四,无论他如何难,一定会护着家里人的。
阮清辞离开镇抚司,第一时间前往皇城,有了这些百姓的冤词,他有信心可以保下阮三夫妇。
然而他没有想到,事情远远比他想象的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