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太听见怀里的孙女儿心声,确定眼前正是她的四儿子,满眼期盼又兴奋的看着他。
根本不管那红缨枪,直抹眼泪,本以为会换来温柔以待,没想到他始终冷冷的看着她。
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整个人楞在原地,嘴唇哆嗦着:“四儿,我是,我是娘啊,你看看娘,对了,是不是娘的脸不干净,你看不清楚,娘擦脸,你好好看看。”
顾不得怀里抱着阮笙笙,她空出一只袖使劲儿的抹脸,直到脸皮通红,却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
两根红缨枪反手架在她后脖子上,二人双双用力,阮老太“噗通”一声,双膝狠狠砸在地上。
灰土扬起,迷的她眼睛赤红。
【我草,你们敢动我奶,我特么要你们命,二货四叔怎么回事,没提到过他有失忆啊,为什么连自己亲娘都不认!】
孙女儿说他没有失忆,那便是不想认她?
她直直的看着阮清辞,不敢相信自己最孝顺仁善的小儿子,会变成这幅冷漠不近人情的样子。
阮家其他人回过神,阮老三直接扑上去,用力怼开枪,缓解阮老太压力。
他一双眸子,看着阮清辞的眼神暗潮汹涌,“贵人,是我母亲思子心切认错了人,求您饶了一个神志不清的母亲。”
阮老太猛地抓住他手臂,还想说什么,却见他盯着她轻轻摇头。
阮老太颓然跪坐,抱着阮笙笙潸然泪下,“老妇愚蠢,求贵人放过我们。”
【啊!塌房了,脱粉,累觉不爱!】
阮笙笙攥着小拳头,恨恨地盯着阮清辞。
那手持红缨枪二人还要发难,却见阮清辞微微抬了抬手,“本督名唤沈赐,朝帝亲赐名讳,尔等可听清了?”
阮老太用力抱紧阮笙笙,“是。”
沈姓,乃国姓,这是多大的荣宠,她的四儿到底怎么了,不认娘,还入了朝帝的眼。
“本督有一事要问,回答的好,便饶你们这次,回答的不好……”他微微抬起下颚,站在他身旁手持官刀的男子便拔刀对着他们。
在场所有人全部将头埋下,听他发令。
“近日朝京有人发病,并且蔓延速度非常快,太医诊治后认为像是瘟疫,那些人全部来自临水村,你们可去过?”
阮家人寒毛一立,他们昨日才从临水村跑出,朝京便下来人了?
吴荷一直埋着头暗中观察,此时猛地直起身子,“我知道那个村子!”
阮家人警铃大作,在她身边的阮老二一把拉住她,“贱内胡说八道,我们没去过。”
吴荷刚要甩开他。
谁是他贱内,昨儿还说休书已下再无关系呢,今儿就在这说一家人了?
她必须将阮家人去过临水村的事说出来,与瘟疫沾边,他们不得好死。
阮老二却死死拽住她,压低声音道“你认为我现在说你是我妻,我阮家死,你能活?”
吴荷嘴唇一抖,对上阮清辞冷漠的眼,瞬间蔫了。
吴菲心眼子多,只觉这是好事。
阮家要是死了,这些官家也不会放过她们,还不如和阮家攀上关系,到时候他们想甩也甩不掉。
而且这些官家要是来硬的,阮家这几个男子可不是吃素的,无论如何,她们不亏!
阮家人各个不敢吱声,他身边举着刀的却性子火爆,“都督,全杀了算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朝京刚把那批人清算,这一路咱们遇见的难民也全杀了,下一站便是临水村,我可不信他们没去过,直接砍了,免得出事上头怪罪。”
有人附和,“对,杀了。”
甚至直接拔出刀架在吴帅脖子上,吓得他倒抽一口气晕了过去,登时吓尿了。
阮清辞始终未开口,那些人也没有真动手。
半晌,他摆了摆手,“算了,他们没去过。”
“怎么可能没去过?”
阮清辞冷冷看向他,“本督说的话,听不懂?”
那人摸了摸鼻子,悻悻收回刀,“行,听你的,但回去我可会如实禀告,而且这些人得押着,不能放过!”
阮清辞再未说话,翻身上马。
就这样,前脚出了临水村的阮家人,又被押了回去。
几个小辈全都拽着自个爹问阮清辞为什么不认他们。
阮家三兄弟更相信他有苦衷,“也许是失忆了,你们四叔绝不是那样的人,总会记起我们的。”
只有阮老太知道,不是失忆,他是真的不认他们。
官兵们刚要给他们上绑,却听阮清辞冷声道:“不必,拨两匹马给他们拉车,除了男子全部坐车,免得耽误脚程。”
有人都蒙了,难民坐马车?
接受到阮清辞冷光,只得乖乖照做。
板车套好,吴荷吴菲一屁股坐上车,各自抱个孩子,占了大半地方。
阮家人气的不行,却也不能说什么。
谁知阮清辞勒着马,“荒年肥的流油,不见得你们体力差,滚下来走!”
她们姐俩再不乐意,却得麻溜跟着板车走。
阮笙笙嘬着小手,一直盯着阮清辞,【四叔如果真的不在乎家人,怎么会分马拉车呢,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是我不知道的?】
阮老太本哭的眼睛都红了,这么一听又来了希望。
坐上马车,脚程确实快了不少。
再次来到邻水村,阮家人止不住叹气。
阮清辞分人去探,“看看村里可有人发病。”
阮笙笙都不用想,何止发病,估摸着现在都有病死的了。
果然,那探子回来便说村里几乎全部病倒。
阮清辞毫不犹豫下令,“围村,烧!”
阮家知内情几人后脊一凉,竟真的是这个结局。
临近傍晚整个村子围了一圈枯草,官兵们开始往枯草浇油,这时有村民发现官兵,大喊道:“来兵了,我们有救了!”
但凡能动弹的全部往村口冲,对上的却是一把把泛着冷光的刀。
“朝帝有令,疫村村民,杀无赦!”阮清辞清冷的声音砸进所有人耳朵,那些村民满是绝望。
“不,我们只是风寒,别杀我们!”
村民全部跪下,用力的对着阮清辞磕头,哀嚎求饶声此起彼伏,一声盖过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