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牙人报的价格,沈南山便心生绝望,就他们家的那点子银钱,只怕是连一个破败的小院子都买不起。
倒也不全是因为房价贵,是他们太穷了。
他是真的担心,到时候买卖不成,他和姚姝会被人给赶出去,因此就算是旁边的茶几上摆放着点心,他都不敢伸手去拿。
要是放在别的地方,沈南山早就动手将东西吃进嘴里了。
姚姝注意到了沈南山的不安,可眼下这情形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她正为从牙人口中得到的消息而头疼呢。
“我怎么听着,这三进的大宅院没比二进的院子贵上多少?”
按理来说,宅院越大价格是越贵的,至于姚姝为什么会问这样的大宅院,皆是因为只有如此方能得到想要的消息。
普通人家是住不上这样的院落的,转卖大宅院的都是大户人家,他们的消息也更加灵通。
眼下出现这般反常的情况,她可不得多留一个心眼。
金大郎的表情让人瞧不出半点端倪,他也找到了一个还算说的过去的借口。
“夫人有所不知,临西镇到底是个小县城,买得起三进宅院的大户人家并不多,不好出手,这才便宜些,但夫人是用来一家子居住的,那是极为划算的。”
“这样啊。”
姚姝故作犹豫状,只见金大郎趁热打铁的劝道。
“也是这户人家准备阖家搬走,这才降低了价格,正巧他们家还有十亩良田要一道出手,您大可一次性将家业置办齐了,价格还能再优惠些。”
“只是我是外乡人,没有本地的户籍,只怕有些为难。”
在金大郎的不断劝说之下,姚姝渐渐“松口”,说明了自己的难处,他们作为流民想要光明正大的进城都不成,更别提置办家业在衙门落户了。
这是无论如何也办不了的,除非这牙行有官府的门路。
从目前探听到的消息来看,姚姝已经不太想在临西镇落脚了,那些大户人家都已经开始抛下家业举家逃离了,她才不会傻乎乎的留下。
只怕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极有可能是叛军又要打来了,而临西镇只怕是很难守住。
否则这些大户人家很没有必要变卖家产逃难。
接下来的消息更加印证了这一点,只听金大郎说道。
“夫人不必为这事烦忧,再过些时日,官府就会有新的政令下达,保管您能如愿买到合心意的宅院。”
“这便再好不过了,那我过几日再来瞧瞧。”
得到想要的消息之后,姚姝不再多留,她留给了牙人一个胡乱编的住址之后这才得以脱身。
等离开牙行后,她再也不掩饰心中愁绪,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看来他们还是得继续逃难啊,这居无定所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见她如此烦恼,沈南山开口劝慰。
“这宅子好是好,就是太贵了些,咱们到时候买块地,自个动手搭个棚屋就是了。”
“不是房子的问题,咱们不能待在临西镇。”
“为什么?”
见沈南山困惑不已的模样,姚姝都不知道该从何开始解释,就在她琢磨该怎么说才能让沈南山听明白的时候,对方已经主动说道。
“不能待咱们换个地方就成。”
沈南山是不愿意继续动脑子的,有姚姝在,他只管听话就是了。
在他们进城的这段时间,大河庄众人都在等消息,他们都盼着姚姝能够再一次带着好消息回来。
姚姝方才出城就撞上了走过来的村长,还不等对方问出口,她便已经摇了摇头。
她将在城内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村长,这一次不需要她多做解释,村长就已经明白了其中厉害。
“那咱们什么时候走?是往回绕路还是从临西镇传过去?”
村长再一次犯了难,逃难的这几年,他的眉心就没有舒展过。
往回走是青石山脉,就算姚姝有山脉的地图,但附近山匪众多,他们从中路过还是极为危险的。
要是想从临西镇借道,那又是一大笔银钱,他们刚得到的银子还没有捂热呢,紧接着就要撒出去,实在是令人肉痛的很。
“再等几日看看,说不准能从临西镇走。”
姚姝还急着牙人给过的提示,估摸着届时会有大的变动,他们再城外休整几日还是无碍的。
因为粮食还算充足的缘故,大伙就算在城外等着,也不见有半点焦虑,他们所求不多,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偏偏这最简单的要求都快成为了奢望。
临西镇外,每日都不缺饿死的人。
如此过了三日,这天一大早,就见有官差拿着告示在城门口张贴,同时还敲锣打鼓高声诵读。
“县令怜流民困苦,不忍将百姓拒之城外,特下令,流民交一百文入城费便可进城,一两银子安家费便可办理本城户籍。”
这对城外的流民来说,算是个好消息,至少这日子有了些许盼头不是。
虽说这入城费和安家费都贵得很,但还是有人拿的出的。
大河庄众人刚巧都拿得出这笔银钱,大伙一个个都欢呼不已,在他们看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他们从南到北的逃难,总算是找到一个能够扎根的地方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这里的县太爷可真是个大好人。”
“咱们总算是可以进城了,也不晓得能不能卖块地,不成的话,能租块地种着也是好的……”
大伙都很是激动,要不是城门口现在已经围满了人,他们实在是挤不进去,只怕都有人已经进城了。
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他们还担心县令变卦呢,万一因为流民太多,对方改变了主意,那可如何是好?
在大伙兴奋不已的时候,村长却仍然犯愁的厉害,他第一时间就赶过来找姚姝商量。
“嫂子,我总觉得这事不简单,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咱们交了入城费赶紧离开临西镇就成。”
姚姝也是这么想的,好端端的下达了这样一条政令,就连她这种对政务一窍不通的人都察觉到了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