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风尘仆仆赶到中都,已经是五日后。
时值午时,烈日灼热,城中百姓却神情激奋,奔走相告。
林酥酥惯爱凑热闹,一见这般场景,哪里还能按耐住躁动的心,马车未停稳,她便抢先跳了下去。
随手拉了名路人询问,那人一听,这人尽皆知的事还有人不知道,眼睛霎时就亮了,嘴里喋喋不休讲道。
“福满布庄的张家,知道吗?”
林酥酥讶然挑眉,点点头。
“这家子要被处斩了!可真是大快人心!”那人拍手称快。
“为什么?”
林酥酥好奇,看样子,她不在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呢。
“这张公子前段时日生了场怪病,本来都一命呜呼了!嘿!谁承想,来了个多管闲事的道士,给救活了!”
那人恨恨扼腕,转瞬又兴高采烈起来,“要我说,这家子平日里欺男霸女,坏事做尽,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这不,活过来又怎么样?人家道士说了,要他们天天做好事,做少了,张公子还得死!”
“张家为了那做好事的钱,闹得不可开交!张夫人为了逼他们拿钱救儿子,连祠堂都给烧了!”
“啧啧!”
“张老爷气恨之下,一纸休书就打发了张夫人!”
“后来张公子没钱行善,又死了!这张夫人也是个烈性子,直接上官府告张家通敌卖国!”
“哎哟!谢大人一查,还真是,那张老爷竟是燕国奸细,不光借着布庄赚钱,还用这钱支援燕国军备!”
“甚至还以布庄为据点,窃取周国机密,豢养密探!”
“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那人越说越气。
林酥酥感觉有些古怪,“张老爷既是细作,平日里行事必然是倍加谨慎,张夫人又如何得知?”
“再说,张夫人既知道他的身份,张老爷为何没有杀人灭口?”
那人道,“他同张夫人十几载夫妻,再如何也会露出一点破绽!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张夫人如今失去儿子,自然是破罐子破摔,想和他同归于尽!”
那人说着,一副知道内部消息的神秘口吻,凑过来压低声音道。
“据说张夫人用此事威胁过张老爷,差点被灭口,还是被一名不知名侠客所救!”
“我姐夫是谢大人身边长随,这事是他亲口所言!做不了假!”
眼见林酥酥一副震撼吃瓜模样,那人心满意足矜持挺腰,忽地又脸色一急。
“不和你说了,去晚可就错过砍头了!”
话落,他急匆匆随着人群奔向菜市口。
林酥酥无语,砍头有什么好看,血淋淋的。
她坐上马车,同风云书聊着打听到的消息,一路到了小土屋。
这城中大部分人都去旁观砍头,院子附近一片冷清,门可罗雀。
开门进屋,不出意外,丹水并未在家,想来也去了菜市口。
林酥酥烧茶待客,见朱宴一副病恹恹模样,便道,“去休息吧,你的屋子给你留着呢!”
风云书喝茶的动作一滞,意味不明扫视过两人。
朱宴勾唇浅笑,斜眼看了风云书一眼,莫名嘚瑟道,“不必,有客在此,如此岂不失礼?”
林酥酥奇怪,“客人我自己招待就好,你一个俘虏操心这些做什么?!”
“噗!”
风云书入口的茶喷了出来,边咳边笑,“失礼失礼!”
朱宴黑了脸,“……林酥酥!!”
她无视冷脸,一把扶起青年就往外拽,“叫你休息就去,啰嗦什么?!”
朱宴抠住门框,愤愤道,“本王不需要休息!”
林酥酥无奈,她是真觉得这祸害脸色不太好,怕他死了,谁知人家不领情。
“算了,你爱呆就呆着罢!”她松开他的胳膊,颇为无力。
转头同风云书道,“这几日舟车劳顿,风公子不妨先休息一下?”
风云书放下茶杯,“也好。”
房屋修缮时,就特意留了一间客房,无人居住过,这会儿刚好可以将风云书安排进去。
张罗好风云书,朱宴这祸害又突然愿意去休息了。
林酥酥扶额,不管怎样,他不作妖就好。
她又回了趟林家大院,让林独挑两名家丁去小土屋看顾一二,她一个女孩子总有照顾不便之处。
接下来就是去买些待客之物,然而转了一圈,街上没有几家店开门,一问,全都跑去菜市口看热闹了。
这些古人可真是,奇怪的趣味,爱看砍头。
最终她也没买什么,想着等晚点再去。
刚回小院附近,就看到乌鸦嘎嘎叫飞了过来。
嚎得惨绝人寰,“大人!不好啦!你家小丫头被一伙黑衣人掳走了!小的打不过呀!”
这么巧,她刚回来丹水就出了事,分明是某些人算计好的。
林酥酥很镇定,环胸问它,“往哪边去了”
乌鸦迟疑地用翅膀指了个方向,小心翼翼道,“大人,你不担心吗?”
林酥酥睨它一眼,“有何可担心,该担心的,是那伙黑衣人。”
她阴恻恻对乌鸦笑了笑,“你说是吧?”
乌鸦吞了口唾沫,眼珠子溜溜直转,心理阴影爆棚。
林酥酥迈步往前追赶,乌鸦飞在她头顶,有些心不在焉。
出城没多久,到了一处密林,四周树冠上忽地窸窣响动,林酥酥抬头一望,竟是十几名紫相傀儡悬在枝丫间,列‘口’字队形,围在四周。
林间蛛丝般扯满牵丝网,若隐若现,一旦碰上,便能腐肉噬骨。
她中了陷阱。
乌鸦扑动翅膀落到青衣人肩头,心虚地瞥她一眼。
青衣人身后,是面目阴狠的善恶司两兄弟。
林酥酥毫不惊慌,商城余额让她有充足的嚣张资本。
“丹水呢?”
善恶司和鬼判官对视一眼,笑的阴恻,抬手一挥,不远处树枝上,吊下一个娇小的人影。
林酥酥仔细看了眼,确认无误,松了口气。
“林姑娘,我们可以谈谈。”
一袭青衣斗篷的南禺,依旧语调温和。
林酥酥嘲弄一笑,“那慈母线才疼了几日,你就受不了了?竟这般迫不及待跑来找死?”
南禺还挺能忍,至少此时此刻,他没表现出任何痛苦情绪。
鬼判官怒目,“贱人!竟敢对主子出言不逊!”
“啪!”
虚空一耳光打的鬼判官晕头转向,南禺漫不经心收回手,语气温柔。
“向林姑娘道歉。”
林酥酥,“……”
南禺这种神经病,真是与众不同。
鬼判官噗通一声跪地,恭敬道,“是小人言行无状,望林姑娘恕罪!”
林酥酥没说话,南禺唇角带笑,慢悠悠上前几步,“替本座解线,她还给你。”
“当然,若是林姑娘死活要拉本座为她陪葬,本座也不介意死前让这小丫头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你也可以选择救她,本座在她体内种了牵丝蛊,随时能够将她炼为傀儡!”
“本座想和林姑娘赌一赌,就赌这个小丫头,你是否真的忍心舍弃?”
南禺缓缓展开双手,冲她闲适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