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酥酥,你什么意思!?”
青年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他忽地想到在城楼前,在雪地中,她从来都是那般决绝,不留余地。
呼吸顷刻间凌乱。
“你,你又想做什么?!”
他跌跌撞撞扑过去,从身后拥住她,气急败坏。
“你为何总是要同本王作对!”
他将双手箍得死紧,生怕一放手,她就会同之前一样。
林酥酥差点被他扑倒在地,无语道,“朱宴,你到底想干什么?”
“本王……我……林酥酥,你又想杀了自己是不是?”
“你只会威胁我!”
他咬牙切齿却语调哽塞,身体颤抖。
林酥酥用力挣开他的手,朱宴虚弱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怕我死?”
林酥酥挑高眉,仔细看他,“为什么?”
青年唇色惨白,再也坚持不住,单膝跪地,喷出一口血来。
他毫不在意,颓丧垂头,低沉嘶哑大笑,眼泪一颗一颗滑落。
为什么?
他也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自甘下贱爱上一个人!
如同那个疯女人一样!
定然是那个女人对他下的诅咒!
不,他才没有爱她!
“你……”
他狼狈爬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裙摆,眸色猩红怨恨。
“你休想……休想让本王屈服!”
林酥酥气笑,神经病!
“我只是想让你不再杀人!你既不愿意,我也依旧会阻止你!”
“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转身就走,脚步坚定向前。
被紧抓住的薄纱裙摆,刺啦一声撕裂。
青年唇角血迹蜿蜒,死死盯着手中粉色薄纱,泛空的瞳孔落下一滴泪。
愣了好久,直到一阵寒风袭来,眼前已经没有了少女的身影。
他哆嗦着抱膝坐下,蜷缩成一团,将断裂的纱死死攥在手中,咬住指骨,任由它血肉模糊。
桃扑簌簌掉落,那是少女用生机为他开出的。
林酥酥漫无目的游走在街市,路上空无一人,只有夜风习习。
这是她最害怕的模样,渺无人烟,茫茫世界,仿佛只剩她一人。
万物相仪神光萦绕,飘悬在她身旁,一缕缕金线从千家万户延伸出来,连接缠绕,浮动在周围。
少女像是九天揽日的神女,行走在一片缥缈仙芒中。
“噗!”
她呕出一口血。
大阵开始攻击了。
林酥酥闭目念诀,“归墟之源,惟吾号令,护!”
大片生机漩涡般缭绕在她身周,挡住了大阵的攻击。
系统讶然,“宿主,你竟用百姓生机自保!”
林酥酥勾唇,“本小姐从不是那等舍身成义之人,要出大阵,大家一起努力才行!”
但凡有一线生机,她都不会放过。
系统,“……”
掌握了大阵一半控制权,林酥酥加速时间到了白天。
看着周围熙熙攘攘一片喧闹繁华,她满意笑了笑。
哪怕死,她也不想死在一个寂静无声的夜晚。
身体凌空,万千楼阁街市在眼前一寸一寸变小,无数金色光线穿梭在她身周,那是百姓的生机之线。
大阵疯狂撞击她的五脏六腑,喉间腥甜,被硬生生咽下去。
少女一袭粉裳,飘悬若飞雾流风。
“护!”
林酥酥再次施诀,抽取了部分生机护在自己周身。
睁眼,瞳中泛出金光。
她看清了涅槃大阵的真面目,天空伸下无数黑红线条,仿若傀儡提线般,拉扯在下方百姓的四肢上。
抬头,黑红细线笼罩住整片天际,穿插纵横,正中一道巨大的云雾漩涡旋绕,黑线交织萦绕其间。
所有百姓的生机线都聚拢在漩涡中一堆红线团子上。
那是什么?
林酥酥纵身飞跃,她如今夺取了大阵一半控制权,轻易就靠近了那团红线。
抬手扶开,细密的线条蠕动分离,露出里面的东西。
林酥酥瞳孔一缩,是顾如霜的儿子!
红线犹如架设在织布机上,一针一线织出一具人体,半个身子都造了出来!
这涅槃大阵……竟真能复活逝去的人么!
耳边风声呼啸,一根巨大的桃枝劈开云层,倏然出现,将林酥酥从天际卷入地下,整个人绞缠成了粽子。
她急忙稳住身形,连接在身上的生机金线紧绷拉扯,阻止了下坠。
下方,趴在墙上那棵桃树,身形涨大了无数倍。
繁茂枝藤蔓般包裹住了整座张府,虬结盘曲的粗壮枝条顶出屋顶,瓦片上洒满落。
百姓们惊恐尖叫,拖家带口疯狂往城外逃跑。
可城门早就被屏障拢住,人们绝望敲打,毫无用处。
大阵露出了它狰狞的嘴脸,天空仿若末日般昏天暗地,只剩那片黑红如魔眼的云雾漩涡。
“林酥酥,他们本可以无知无觉死去,是你横加干涉……”
朱宴一步步走出张家大门,氅衣拽地,眸色晦暗,面目阴沉。
他看向僵持在半空的林酥酥,冷然勾唇。
“我可去你的!”
林酥酥忍不住爆粗口,“你这个该死的祸害,作孽还喜欢推卸责任!去死吧!”
她用尽全力将枝挣断,抬手一挥,神光鞭出现在手中,化作一道巨大的光弧,犹如劈天之斧,向地上斩去。
朱宴捂住胸口,趔趄着后退几步,他的伤显然还没好。
林酥酥手上一滞,力道弱了几分。
一道人影挡在他身前,铺天盖地的桃瓣升腾飞舞,化作护盾挡住了神光鞭的攻击。
须臾,攻击卸去,那道人影喷出一口血雾滚落在地,瓣没有了操控后,随着余波荡开,洋洋洒洒飘满整片天地。
林酥酥轻盈落地,大阵像是无孔不入的气流,一直盘绕在她身周寻找破绽。
朱宴眼眶赤红,死死盯着她,抬手挥动,身后那棵巨大的桃树倏然像是活过来般,蠕动着根须,枝挥舞缠绕。
唰唰无数破空声,枝条如同两军对阵的箭矢,飞刺而来。
“主子!不可!您的身体还未修复好,再这样下去……”
地上人影翻身爬起,惶恐不安劝告。
是顾如霜。
青年置若罔闻,面色阴鸷,赌气般抬起了另一只手,霎时,更多枝疯狂向少女刺过去。
林酥酥手中神光鞭挥舞的密不透风,将靠近的桃枝尽数绞成碎片。
就在她全力对付朱宴时,大阵找到破绽,遽然扎入她的身体,少女动作一滞,很快被枝缠住。
朱宴喷出一口血,眸光看向被他控制住的少女,脸上露出了病态的愉悦。
他将她拉近,得意阴冷的笑着,“林酥酥,你怎么就是学不乖呢?”
少女痛苦地蹙紧眉头,唇角却缓缓勾起浅笑。
“没办法,本小姐……生来就不知道‘乖’字怎么写!”
她笑意盈盈,神色嘲弄。
青年阴郁看她,手指微不可见动了动,紧紧缠绕的桃枝松开了一些。
即便如此,少女唇色苍白,脸色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虚弱下去。
心口微颤,下意识的惊慌,让他脱口而出,“你怎么了?”
林酥酥闭上眼,她能感觉到身体破裂,生机从缝隙中一点一点流失。
失败了吗?
视线里如同有墨汁滴入,漆黑渐次晕染。
失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