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黯大人,你为何臣服于这名女子?”
鬼判官声音沙哑,粗砾难听,语气带着几分质问和不解。
林酥酥视线轻飘飘耷拉过去,乌鸦悚得一身鸡皮疙瘩层叠起伏。
这小娘皮貌似恢复了功力,它万不能再触怒她,得戴罪立功,防止她秋后算账!
乌鸦眼珠子精光乱闪,干咳一声,闷声命令道,“都听她的!”
鬼判官微愣,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审视看了林酥酥一眼,再同善恶司眼神交流片刻。
单手附胸,不情不愿低头行礼,“是!”
林酥酥向乌鸦投去赞赏的笑。
解决了姜族,她拿着鞭子负手看向风疏月,笑意吟吟,“风盟主,我想同你做个交易!”
“什么?”风疏月脸色难看。
“我需要进入万蛊域一段时间,这期间,还请风盟主约束好手下的人,不要轻举妄动!为了防止风盟主出尔反尔,本小姐会邀请风少主同我一起入域!”
风疏月眸含隐怒,欲要说些什么,林酥酥抬手打断他,安抚道。
“当然,为了报答风盟主的配合,事成之后,我会令手下人交出夫人的解药,顺便放了风少主……你说可好?”
摆出了条件好处,林酥酥不再多说,等风疏月自己做决定。
风疏月看着瘫软在地的风云书,握拳收紧,恨恨道,“本盟主凭什么相信你?”
林酥酥漫不经心踱步,“你没有选择,不是吗?”
“……”
的确,他没有选择!风疏月清醒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眼见震慑住了他,林酥酥倨傲勾唇。
一鞭子甩过去卷到风云书腰上,用力一扯,脚尖轻点,整个人飞掠进入峡谷,隐没在红叶树荫之间。
风疏月上前追击几步停下,一甩衣袖,脸色铁青。
万蛊域凶险万分,便连姜族人都不敢轻易涉足,这少女还带着人,真能活着出来吗?
眼前是一条宽阔冗长的通道,一眼望不到尽头,两旁陡峭的山壁上横生交错着无数红叶树。
那树的叶子全是红色,手掌大小,形如桃心,枝叶扶疏层层叠叠。
诡异之处在于,每颗树的枝干上都悬吊着一副棺材,密密麻麻,瞧着实在渗人。
“这是傀儡孕育地,将死去之人放入棺中,这些还魂树会扎根在他们心口,结出果实,那果实就是傀儡的心脏!”
“姜族人的傀儡都是这么来的!”
乌鸦介绍完,停在一副棺材上,用喙敲了敲棺板,一声声沉闷空洞的响音回荡在峡谷内。
林酥酥将风云书放下,让他靠在峡谷山壁上。
风云书动不了,靠在那里死死盯着她,厌恶夹杂着愤怒,眼里都是血丝。
林酥酥俯身轻笑,戳了戳他的脸,“别这么看着我,我并未伤害你,还承诺出去以后将解药给你娘,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风云书冷笑一声,移开视线不想看她。
“哗……!”
无数细碎的声响同时躁动起来,再加上峡谷内特有的回音效果,这些声音便显得格外震耳欲聋。
乌鸦嘎嘎尖叫几声飞过来落到风云书肩膀上,缩成一团。
“傀儡……傀儡醒过来了!我们打扰了它们!”
林酥酥摆出防御动作,甩了甩手上的鞭子,那鞭子泛出隐隐金光。
无数棺材盖唰地轰隆隆掉下来,数不清的形如丧尸的人体物摇摇晃晃落下。
它们的肉皮俱是干枯或腐烂,大概是果实还未成熟的原因,傀儡行走姿态恐怖扭曲,在这如同画卷般层林霞染的峡谷里,显得分外突兀诡异。
傀儡们渐渐汇拢,林酥酥一鞭子狠狠抽过去,十多名傀儡被拦腰斩断,血雾喷射,周围但凡是真实存在的物体,全都沾了厚厚一层腥臭的浓浆。
红叶树如同有生命般,将溅到叶片上的血一点一点吸收吞噬,叶片很快恢复如初,干净艳丽如新。
“这才
话落,她飞身而起,长鞭虎虎生威抡成了螺旋状,直直杀入傀儡群里。
待到黄昏时分,天边霞光万丈,染得整个峡谷内的红叶树宛如炽盛猛烈的燎原天火。
少女一袭粉衣已经完全被血液浸透,她拖着不停滴血的长鞭,脚步坚定又虚浮,一步一步从峡谷深处走出来。
身后,是无数肢体分离的傀儡,土地吸饱了血液变得暗红,头顶的红叶树也艳得如火如荼。
少女像是自天地浩劫中存活下来的远古战神,踏着无数尸山血海,凯旋归来。
风云书怔怔看着她一点点靠近,直至眼中一烫,心脏抽搐,敛目再也不敢多看。
“全……全没了?”乌鸦颤声问她,声音都不敢放太大。
少女满脸鲜血,仰高下颌,闭眼长呼出一口气,悠悠道,“全解决了,这些傀儡的血也太多了!”
她嫌弃地甩甩鞭子,视线漫不经心移动,手指头冲乌鸦勾了勾。
乌鸦狗腿地飞过去站到她手腕上,卑恭道,“大人有何吩咐?”
林酥酥面无表情盯着乌鸦,将鞭子放在它背上,来回搓了搓,直到鞭子上的血都被擦干净,才将乌鸦扔开。
乌鸦畏畏缩缩落到地上,屁都不敢放一个,它知道林酥酥还在生气,而且她刚刚那杀红眼的凶悍模样,让它分外敬畏胆寒。
将鞭子折好挂在腰间,林酥酥眉目间有些倦意。
她适才看到前方有个洞,像是住过人的样子。
扶起风云书踩着满地狼藉,两人一鸟站在了山洞前。
山洞不算大,目测长宽不过一丈深,里面摆着一副黑黝黝的棺材,好像是用来当床的,地上还放着两块当做凳子的石头。
墙上掏了几个粗糙的洞,貌似是用来放食物的,因为林酥酥看到一枚脱水干瘪的不知名果子。
这里似乎住过人?
她环顾一圈后,将风云书放在干燥的地上,自己也坐下来,闭目歇息。
乌鸦在洞里跳来跳去,像一个顽皮好动的孩子,一刻也停不下来。
“咦,这是宴主子的娃娃,他住过这里。”
乌鸦从棺材里叼出一只用树叶卷成的娃娃模样的玩偶。
许是时间久远,树叶干枯风化,掉入地上后立马落了满地碎屑。
林酥酥睁开眼看了看,有些讶然,“你确定?这么幼稚的东西会是朱宴的?”
“当然!”乌鸦回答的很用力,生怕林酥酥不信,又继续道。
“宴主子七八岁的时候,曾经在族地呆过一段时间,本大爷……咳咳,小的见过他用树叶卷娃娃,做的不怎么好看,被人发现后就赶紧扔掉,装作不是自己的,没人的时候又做新的。”
“……”
林酥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没想到朱宴居然还有这么一段过往,就……挺幼稚又挺好笑的。
她想到自己说进万蛊域时,他就曾说过,他是在万蛊域长大。
血衣少女捡起那只破败的树叶娃娃,手上都是干涸的血迹。
她轻轻摩挲着,可那娃娃终究太脆弱,在她手中碎成了屑。
林酥酥轻轻笑起来,“傻。”
她摊开手,白雾氤氲,一把短刃出现在手中,切豆腐似的从棺材板上切下一块木头,拿在手中细细雕琢起来。
少女脸上都是斑驳流淌的血痕,像是地狱中杀人如麻的死女,她神情专注认真,抱住一块木头做着稚拙的刻划游戏。
没多久,一只类似晴天娃娃的玩偶出现在她手中,她在娃娃面前刻了三个字。
“赠朱宴。”
随后将娃娃放置在墙上的洞里,自己则抵唇笑起来。
长大后的朱宴应该是看不到这东西了,就当是送给幼时的朱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