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媒婆不接话,林酥酥合上期书,也不在意。
气氛凝滞,场面一度尴尬。
以往去哪家催期纳彩,那都是被女方父母客气招待的,哪里遇到过父母不出面,由出嫁女儿抛头露面来商讨诸般事宜的,简直是不成体统!
无奈这家子都是奇葩,李媒婆纵有诸多不满,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忍忍就过去了。
没多久,屋外哄闹声响起,林酥酥心中一动,面上却是疑惑地向外张望。
李媒婆皱眉走到门口,问家丁,“出了什么事?乱哄哄的!不知道今日是张家请期的大喜日子么?若是有谁闹事,打发出去便是!”
没人回答她,都盯着院门那名童颜鹤发,浑身散发着仙风道骨的老道士。
林酥酥在门口一眼就认出这是上次那名道士,不过是由中年装扮换成了老年,这专业的行骗手段,尽职的行骗精神,人才啊!
“无量天尊!此地喜事化煞之像渐生,可惜可惜!”
老道士扶着胡须,一脸的悲天悯人。
他的气质太过缥缈高洁,让本就迷信的古人不由自主就深信不疑。
李媒婆心下也咯噔一声,抖着面皮问,“敢问道长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盯着道士,期待他能说出什么神异诡谈,好为他们无聊的生活增添一些谈资。
道士不慌不忙抖抖衣袖,一袭白衣飘飘,在烈阳映照下如同在发光。
林酥酥这时也走出房间,站到众人面前,问那道士,“道长但说无妨!”
道士悲悯地看她一眼,随即神情坚定道,“原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话,可贫道观这位善信,似乎是即将成婚?”
有那心急的看客,已经你一言我一句的向道士透露了今日请期之事。
道士摇摇头,拂尘一指林酥酥,长叹一声,“善信乃是天煞克夫之像,如何能成婚呀!这不是害人么!”
李媒婆被唬得一愣,旋即有些结巴心虚地扬声高呼,“这……这是真的吗?这种事道长可别乱说!”
今日此地这么多人,可不能被人发现她早就知晓此事!
道士收回拂尘,悠然扶着胡须,转身向外边走边说。
“信与不信,自在人心!”
道士越走越远,众人傻鸡似的愣在原地。
许久,‘嗡嗡’声如同苍蝇开会似的骤然响开,看客们兴奋地讨论起来。
李媒婆脸皮一阵白一阵青,眼看着到手的媒银估计要打水漂,气得燥火直冒。
这么多人都知道了,她想不告知张家都难!
只气得一脚踹翻一名杵在院中的家丁,怒气冲冲往张家赶去。
林酥酥视线扫过墙头一众南瓜似的看客脑袋,暗道等何时有闲,还要找人再加高一下。
一夜无梦,
丹水说着她一大早打听来的消息,急得嘴上起泡。
“小姐,居然有人说你是天煞孤星!气死奴婢了!”
林酥酥淡笑,不急不缓在院中松好土的地里下种,悠然自得。
见此,丹水摸摸嘴角的泡,泄气地靠在墙边,一脸幽怨,“小姐,你当真一点儿也不急么?”
林酥酥洒好种子,拍拍手上的灰尘,才道,“有什么好急的!”
丹水叹气,对她家小姐的淡定深感佩服。
只能一抹额头的汗,斗志昂扬地跑出院子,继续去打听
小姐不在乎,她可要替小姐好好注意!
没过多久,李媒婆居然再次上门,带着几名家丁热情地凑到林酥酥身边,眉开眼笑道。
“刘家姑娘,你的好日子来啦!人家张家说了,这些野道士说的话,根本不足可信!你就安安心心在家待嫁,等着张公子娶你过门吧!”
一想到六百两媒银,李媒婆就高兴的不停甩帕子。
事实上张家人确有顾虑,可一看到自家儿子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急着寻人冲喜,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愿意嫁去张家的人。
正是着急上火的时候,李媒婆眼珠子一转,道,“此事会不会是那刘家女听说公子病重,不愿嫁来张家,故意做的一场戏?”
不得不说,李媒婆真相了!
但她纯粹就是为了得到媒银,随口胡诌的。
然而张公子的娘当既就不疑有他,一拍桌子,恨恨磨牙。
“这个贱人!咱们看上她是她的福气,要不是念在她曾是林元修养女的份上!就凭她也想嫁来张家!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李媒婆忙附和道,“夫人说得是,不过现下公子病重,还需尽快让她嫁进来冲喜,等那刘家女嫁来张家,夫人还愁找不到机会收拾她么!”
张夫人冷笑一声,“具体事宜李媒婆你去办吧!尽快让她嫁进来!待我儿好转,看本夫人不给她点厉害瞧瞧!”
李媒婆这才点头哈腰退下,再次出现在了小土屋。
对比李媒婆的兴高采烈,林酥酥唇角挂着一抹不咸不淡的笑,音调无甚起伏。
“那……一切就有劳媒嬷嬷!”
李媒婆看着平静得诡异的林酥酥,眼皮子狂跳,莫名心慌。
她勉强挂着笑脸,有点待不下去,便磨蹭几句,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禁蝶从袖中飞出,乖乖停在林酥酥指尖上,慢悠悠开合着翅翼。
“你看,有些人,天庭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要硬闯!”
机会她已经给了许多次,对于张公子这种人,若是在末世,她早就替天行道送他去了西天。
不过是顾忌着此间律法完善,她既来到此地,自然需遵循,这才多番容忍。
可她并不是一个好人,忍耐也是有限的!
“去吧!”
林酥酥对着禁蝶幽幽开口。
手上的黑蝶得到命令,煽动着翅膀飞快消失不见。
这黑蝶,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赖着她不走了,还十分听她的话,若是被朱宴知晓他的蝴蝶这么容易另投他主,怕是会气晕吧!
当天夜里,张家哭声震天,漫天黄纸飘洒,吵得周围街坊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