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清自称是民女,并没有错。
毕竟秦骁还没有给她任何名分。
“陛下只需要颁布一道法令,凡迁徙者,原来其名下所有土地尽皆作废。”
“所获取的土地为租借性质,不得转卖他人。”
“再提高土地的获取难度,并设立奖罚制。”
“勤劳耕种者,奖;荒废土地者,皇朝有权收回土地。”
......
秦骁听着听着,心里面就在想。
这不就是分田责任制吗?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冠州的管理体系。
此前本属于南州管辖,划分出来之后,也就是一县之地。
若是按照原来的人口来说,只是一个县衙倒也管的过来。
可以后的人口会膨胀至百万以上,也有许多城镇会拔地而起。
沿用虞朝的官僚体系?
如果是这样,秦骁大可不必将此地单独划分出来。
官员的选拔与任用是一个复杂的事情。
尤其是新体系的建立,少不得要做各种尝试。
人才,尤其是儒家之外的人才,太少了。
自己所设立的新学虽然小有成效,可是从里面选拔人才,秦骁心里也没底。
并不是说秦骁不能接受失败,而是秦骁这段时间的精力都放在了发展科技上面。
这些人里面肯定会有一些有能力的学生存在,可是秦骁对于他们的能力如何,能够胜任哪些职位,一无所知啊。
想想就头疼。
“此法甚可,待这几日朕将学生们聚集一处,好好考校一番,再做具体安排。”
秦骁是认可李婉清所提的法子的。
见秦骁扶额,李婉清又说:
“陛下日理万机,区区小事何须陛下亲自动手。”
秦骁望着李婉清,再次开口道:
“你的意思是?”
“若陛下愿意相信民女,民女愿意为陛下分忧。”
对于李婉清的怀疑,秦骁从始至终都没有打消过。
如果她真的是埋在自己身边的一个雷,那么晚爆不如早爆。
只要动起来,才能更多的露出马脚。
如果李婉清一直什么都不表现出来,秦骁反而会更加怀疑。
只要她有所求,那就说明她有野心。
这种人,该有野心。
“与朕说说,你想从何处下手?”
“陛下可是有一座新学?”
“民女希望可以在新学任教,为陛下挑选栋梁人才。”
李婉清看着秦骁。
四目相对,秦骁不动声色的提问:
“你可知,新学的思想观念与之传统观念并不相符。”
“甚至有不少相悖的地方,你为何觉得自己可以胜任教师一职?”
新学,同样也是秦骁看重的地方。
改人先改志。
如果这些人的思想一直处于被儒家左右的状态,那如何求破求变?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他答应,还是不答应?
如果李婉清真是儒家一派,
至少她的思想观念百分之九十都是儒家影响。
因为在当世,只有儒家传承最为广泛。
也是唯一正统。
便是新学里面的学生,教师,依旧有不少人都还停留在儒家的思想观念之中,并未完全走出。
至少在这一步看来,李婉清的目的性太强了,强到秦骁完全无法忽视她与儒家的关系。
秦骁的犹豫不只是李婉清,就连徐威明,李婉青,张公公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便是李婉清姊妹二人都处于秦骁的控制之中,秦骁也不敢冒险。
杀她们容易,可若是答应了李婉清,那么秦骁这些年在教育上的努力就付诸东流了。
白费?
不会,如果他们的思想又被扳回了儒家那边,那秦骁便是为儒家做了嫁衣。
这是秦骁最不能接受的。
秦骁久久未答。
这不是学识高低的问题。
李婉清也知道秦骁不可能如此信任她。
不然这么久了,为何秦骁始终是自己在掌控新学?
便是再忙,也要偶去新学转上一圈?
为何秦骁回来要考校女儿的功课?
一切的一切,都是秦骁为了保证新学的思想轨迹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走。
“陛下可知,民女为何要做这教师?”
知与不知,对秦骁来说已然不再重要。
无论李婉清如何说,便是激怒自己,便是低声哀求,便是无数手段,他秦骁,都断无可能让她进入新学。
这个女人,留在后宫就行了。
所有一切,都必须彻彻底底的锁死在秦骁的眼皮底下。
秦骁起身,径直走向门外。
待秦骁行至门槛之处,李婉清终于出声:
“陛下,难道女子真的不能做人吗?”
“大胆!”
“竟敢污蔑圣上!!!”
张公公一声大喝,言语之中尽是愤怒。
当今圣上,力排众议,独自面对天下儒生,任用女子为官,做到了乃是前朝,前前朝等数千年之中无数帝王做不到之事。
是秦骁,将女子的地位放在了与男子一般!
与秦骁比较之下,上下几千年,秦骁才是真正将女子当人的帝王!
可这李婉清,不过是前几日陛下带回来的一个女子,哪里吃的熊心豹子胆,敢如此污蔑圣上!
便是徐威明与李婉青都被吓住了。
妹妹想开口与姐姐辩解,可是秦骁身上陡然而起的气势却压得她不敢言语。
原来看似和睦的陛下,竟有如此威严的一面?!
张公公在等秦骁的命令。
女子,真的,不能做人?
她是怎么发现的?
在当世,也就是旧世界,女子确实是没有什么人权的。
她知道女子不能做人也就罢了。
毕竟这么久的历史,总会有几个人发现真相。
如果只是如此,秦骁不会停下脚步。
真的,不能?
李婉清为什么要加上“真的”这两个字?
她不是穿越者,之前考校的时候秦骁就确认了。
这些书籍,不可能流落到外面。
也就是说,只是几天,只是这些书籍,她就从中发现了一些端倪。
人人生而平等。
这句话谁都能说,但不是谁都能理解。
李婉清理解了,或者说更深刻的理解到了。
可秦骁让她绝望了。
所以她才会在疑问之中加上肯定。
但是没有愤怒,仅仅只是不甘。
所以她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吼,而是平静问出。
“朕,只给你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