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祭天秦骁要是真的答应了，不管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不管是秦骁在场与不在场，都不重要。
所谓的“天”到底是什么？
真的就只是头顶的那片天吗？
还是天上所谓的神仙？
不，都不是。
这个“天”，是儒家。
所有的思想，行为，道德，准则，底线，是谁制定的？
是几千年的儒家文化影响而形成。
表面上看，是秦骁向天请罪。
可事实上却是秦骁向儒家派低头。
从古至今，儒家没有建立一个只属于他们的王朝，但是历代王朝都是为儒家所控制。
你以为的科举制是最公平的选拔方法，可这恰恰是最残忍的方法。
不论你在其他方面多么优秀，只要你的思想不与儒家统一，终其一生你也只能是工具人。
什么专业意见，什么专业知识，通通靠边站，采纳与否你说了不算。
便是你方方面面都是狗屎，只要你的思想是儒家需要的，与他们相符的，你就是难得的人才。
才能有机会科举，参加殿试，为帝王所见。
便是这样，你也不能阐述自己的理念。
因为“前人”早就拟定好了治国的策略，你不按照前人的来，便是大逆不道！
毕竟有句话说:半部论语可治天下。
所有一切合理的不合理的律法，制度，都是以儒家为背景。
这种情况，秦骁如何能凭借自己一己之力扭转天下世人心中的那一份成见？
这一日，连同钦天监监正在内，六部尚书外加皇宫内务府主管一共八人尽皆斩于菜市口。
朝堂震动，举国皆惊。
祭天，便是平民百姓也认为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
可这皇帝居然不肯向天认错？
如果因此触怒上天，降下神罚，那可如何是好？
天之一怒，三年赤地！
三年种不出来粮食，那得饿死多少人？
只是百姓们敢怒不敢言，便是秦骁发放下去粮食也无法让他们安心。
今年可以有粮，那明年呢？后年呢？
且不说百姓，六部尚书被斩之后，许多儒家派人物纷纷站出来斥责秦骁，并让秦骁书写请罪书，跪于孔孟庙宇。
秦骁哪里会从？
于是许多官员纷纷弃官，表示只要秦骁不认错，他们便永世不再为官。
便是多地的学生也纷纷表示不再参与科举考试。
永安公主看着眼前密密麻麻堆积如山的奏折，还未拆开翻阅便已头痛起来。
“陛下，你这真的是捅了马蜂窝了。”
“这些奏折，怕是几天几夜都看不完。”
只这一次的折子，便相当于往常半月之量。
“看？为什么要看？”
秦骁白了一眼。
“确实有些多。那这样吧，都搬到伙房，当柴禾烧。”
“朕倒是要尝一尝这用折子烧出来的菜是不是能带着些许墨香味。”
永安揉了揉太阳穴，便是她，都忍不住叹气:
“陛下，朝堂都乱成这样了，你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跟朕有什么关系？不是还有镇国公吗？”
若说头疼的，确实是镇国公李长阳。
他也是当世儒家代表人物之一。
最顶尖的那一个。
刚开始，也只是锦衣卫那边传来消息。
可是渐渐的，不少人都找到他的国公府上来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躲在皇宫里面。
心想，这下子总该清净了吧？
可是文武百官这一关躲不过去啊！
甚至都有人怂恿他窃国！
不是谋逆，不是造反，而是光明正大的废了秦骁的帝号！
如果秦骁在帝都，他们自然是不敢的。
至少不敢明目张胆的说。
可是秦骁在南疆！
偌大帝都，偌大虞朝，是李长阳在实监国之权！
这位皇帝陛下，终于是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李长阳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许多人都在等着他的表态。
如果在这个时间段李长阳反了，他只需要大手一挥，天下学子，天下文官，都会站在李长阳这边。
到时候除了北荒大军会支持秦骁，其他地方真不好说。
如果李长阳反了，那么在帝都的...
永安顿时想到了自己的弟弟。
不会的，便是反了，也该是扶秦骁的儿子上位，怎么可能轮到自己的弟弟？
可是只要有了猜疑，心情便无法再平复下去。
“陛下，你当真如此信任镇国公？”
秦骁认真思索了半天。
“其实，朕希望他反。”
而今天下多数儒家子弟都在斥责自己，但是他们也只是嘴里叫一叫，并没有造反的本钱。
便是有一些，那点本钱也不够。
他们需要一个位置足够高，手中权利足够大，且还是他们自己人。
六部尚书已经被自己杀了，也唯有李长阳有这个资本能够担得起带头人。
如果李长阳站到了秦骁的对立面，那么整个天下的儒家学子，便都会站在秦骁的对立面。
说是半个天下都不为过。
这才是那句半部论语治天下的本质。
次日，从帝都送过来的折子便少了许多。
李长阳只问那些空缺出来的官职该如何。
永安自是冰雪聪慧，只这一句话就明白了李长阳的立场。
秦骁这一操作下来，朝堂内外几乎一半的官员都走了。
不过好在底层官吏基本都在，短时间不至于出现大乱子。
毕竟他们混迹于底层，哪里能受高等“儒家教育”？
自然不会跟随他们上演这出闹剧。
“让其组织考试，要求放松一些。”
永安一愣，还考试？
天下学子拒考，便是有些想要趁机表现的，又能来几个人？又有几人是德才兼备的？
“你告诉他，来的考生不管圣贤书读的好不好，这一条直接废弃。”
“选拔以德，才为主，会写字就行。”
“凡是通过选拔者，先试用三个月，合适就转为正职，不合适也可以提前剔除。”
“而这考试，不论男女，皆可参加。”
“便是女子，只要其能力所至，也可入朝为官，光耀门楣！”
永安似是不信，再次确认。
“陛下当真允许女子入朝为官！”
“你何时见过朕在此等大事之上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