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兹事体大，秦骁担心如此不能让颜道子他们完全理解，故而自己还需要现场说明一番。
未及拐角，永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陛下一日未曾进食，还请稍等一会。”
秦骁回头，永安端着盘子快步走来。
张公公适才开口:“这都不知又新做了几次了。”
永安快步走来，将托盘交于张公公手上，而后亲口吃了一口，这才将碗端起捧在秦骁近前。
张了张嘴，秦骁想说什么，却只是将那碗粥膳吃了下去。
“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话才出口，永安内心一顿。
她为何要关心他？
只是话不及心，未经思索便脱口而出，非是她的本意。
秦骁转身，张公公看着永安，永安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从张公公手上接过托盘。
“陛下今夜大致是不回来了。”
然后后退几步，再转身，快步跟上秦骁。
再及科学城的时候，便是深夜，化学营却依旧灯火通明。
暂且称为方士。
一是秦骁还没定好职称，二则他们也不想更换。
方外之士，便显超凡脱俗。
世人对于他们多是误解，只以为就会些炼丹之术，追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大道。
虽然对于炼丹或有痴迷，但他们更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东西。
秦骁带给他们的，便是理论可行，只是差了一些过程。
于方士而言，结果固然重要，但是追寻结果的过程也是乐在其中的。
这是足以让他们废寝忘食而为之努力的方向。
再者说，长生之术，不就是科学探索人体奥秘，让人类延年益寿？
或是方术，或是科研，最后不都是殊途同归？
毕竟这是后话，秦骁现在要解决的是土地问题。
要想提高土地的肥力，氮就是必不可少的关键。
现在的人知道种豆子来提高土地的肥力，却并不知晓具体原因。
要想今年开垦出来的荒地能种出来东西，秋天的时候能够有收成，氮肥就是摆在秦骁眼前最大的问题。
以现在的技术条件，并不能达到工业化生产氮肥。
但是已经具备了可以使用“哈伯-博世法”的条件。
催化剂是铁基与其他元素组成，具体哪种元素秦骁并不清楚，这需要方士们自己摸索实验。
哪怕空气中氮气的含量高达百分之七十八，也不能直接从空气中将氮气转化为氮肥。
但是可以先获得氨。
氨，是许多重要产品的前体，包括且不限于肥料和炸药。
火药与炸药是两个东西。
简单的说，火药不是炸药，炸药是火药的一个子类别。
火药是在爆炸过程中释放大量气体，在密闭空间之中形成高压，从而产生破坏力。
炸药则是爆轰，爆炸速度更快，破坏力远远大于火药。
秦骁反复叮嘱各个关键点，阐述利弊，特别说明各种产物可能带来的的潜在危险。
颜道子之辈自是明白其中利害，当即分出一组方士攻关。
虽然担心，但是这第一步必须要走，哪怕这其中有着相当大的风险。
尝试，终归是需要用代价来换取经验教训的。
这也是许多年以后，秦骁只说教训，而不谈经验的根本原因。
好在当初建城的时候秦骁考虑到了化学实验可能带来的破坏性与危险性，特意将化学营设立在了一处山脚坳内。
再以高墙分隔，内部再划分出数个空间用作实验，只要不是出什么特别大的问题，几乎无忧。
待石油提炼出塑料，沥青之后，防毒面具也就该安排上了。
只是用布蒙住口鼻，便是在里面加上活性炭，也终归还是太简陋了些。
离开之时，秦骁嘱咐嘱咐再嘱咐，一定要将氮肥做出来。
远的不说，若无氮肥，这新开垦出来的万亩田地，今年怕是都要欠收了。
徐威明最近在主导封地百姓的搬迁事宜，搬迁的新址便在新城旁边。
若非秦骁死令，这种费心费神的事情他早就溜了。
本以为最近能够好好休息一下，却不想隔天南蛮就过来人了。
这一次南蛮使者却是以个人名义过来的。
老者姓李，随行人等俱称其为阁老。
秦骁自是知道此人，名叫李建洲，是南蛮七十二洞之中大土司杨荀茂的智囊军师。
似乎与前几朝的皇室有些关系，遁逃南蛮之后，与当地土司联姻，也不知是真是假。
李建洲正在大厅来回踱步，待秦骁来了之后，微微见礼，开口便是引经据典，字词之间都是对中原人士德行的赞美。
最后方才询问秦骁:
“皇帝陛下，老夫诚心与你交易，可为何你却耍的如此手段？”
秦骁端起茶杯轻抿几口，疑惑道:
“李老何出此言？”
李建洲便将事情原委讲述一遍。
蒸汽耕田机买回去以后，开始也算顺利。
毕竟就那么几个简单的操作，也不是什么难的东西。
南蛮又分七十二洞，大土司才被秦骁割了一块肉下来，便将这耕田机租借了一些给其他小土司用，以此换来一些生铁或者铁矿。
因为要赶着春种，许多时候他们便打着火把日夜使用，于是便有零件损坏，导致耕田机不能使用。
好不容易拆卸下来，依照样式打造出来的配件却是很不经用。
渐渐的十台蒸汽耕田机都先后报废，甚至有两台都炸了炉。
所以李建洲才不顾两国紧张的关系亲自过来找上秦骁。
毕竟百万斤的铁料，就换来不到一个月的使用时间，这谁受得了？
秦骁暗自咂舌。
便是机器，也经不起他们这样折腾啊。
至于说炸炉。
秦骁预计的是使用一二月，主要原因是各零部件无法承受压力损坏。
至于蒸汽锅炉，那是用的最好的材料，从帝都专门运过来的。
就是连续烧他个一年半载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必然就还是南蛮忍不住好奇，自己拆了想仿造。
但这本来就是秦骁的目的。
故而秦骁也没有说破，反而是顺着李建洲的话往下说:
“哦？竟有此事？朕不是交代过你们，蒸汽耕田机每工作四个小时就要休息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