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云忍着酸涩道:“王爷,你在大安辛辛苦苦打拼几年,到头来,行李不过这几马车而已。”
战承坤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转过头来,“走吧。”
从一开始,他不过就是替夏席月顶着这片土地而已。
不敢奢求太多。
马车嘎吱嘎吱驶过宫道,空气中混合着刚下过雨的草木清香。
宫门口,长云敲了敲车壁道,“王爷,丞相大人在外面。”
战承坤声音隔着车帘平淡毫无波澜,“该交代的事,本王都已经告诉女帝陛下了,丞相大人无需再来找本王。”
话音刚落,就听马车外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摄政王勤恳三年,兢兢业业,爱民如子,不敢懈怠,我等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今日特来,送摄政王一程!”
“大安二年秋,北方洪水,摄政王亲自到场,布防筑坝,救人救灾!挽救了上百条性命!”
“大安三年夏,南方干旱,摄政王下令减少赋税征收,给予百姓家庭补助,减轻百姓疾苦,同时派人引水,拯救了上百个家庭!”
“大安三年冬,皇城以北闹饥荒,摄政王大开城门,邀民同住,施粥搭棚,带头捐出十万两黄金,无声平定一场闹剧!”
“桩桩件件,我等都看在眼中,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且在这祝君长乐无忧!扶摇而上!”
长云一个大男人听得早就忍不住眼眶通红了,抬手袖子狠狠一抹眼角。
他家主子这三年来的努力,有这些话,值了!
都怪公主,非要赶他们家王爷走,这大安,没有他们家王爷能行么!
马车内,战承坤握着茶杯的手指颤抖,眼尾泛着红,轻轻闭上双眸。
“此去山高水远,臣代大安百姓多谢摄政王这三年多来的照顾!盼君保重身体!”
“臣户部侍郎宋文青,多谢摄政王这三年来的提拔!”
“恭送摄政王!”
一声接一声慷慨激昂的声音响起。
过了半晌,战承坤才缓缓睁开双眸,开口吩咐道:“长云,启程吧。”
“是,主子。”长云带着哭腔道。
马车重新碾过宫道。
丞相大人领着几个权贵侧身让过,目送战承坤远去。
长云在外低声道:“主子?”
“嗯?”战承坤低低应了一声。
长云放下心来,“无事,就是想叫叫主子。”
战承坤淡淡道:“长云,你进来。”
闻言,长云跳上马车掀开帘子进来便看到战承坤脸色冷沉。
他有些惴惴不安坐下,“王爷。”
“你说,本王找个地方隐居可好?”
长云瞬间瞪大眸子,有些看不明白王爷只是说说还是当真这么想。
“属下觉得不好!”
“为何?不是你说西陵没有本王的归处了?”
长云急了,见不得战承坤这副抛却一切半死不活的模样,“王爷,那你就去争啊,总不能美人没了,江山也没了!”
“还有柔妃娘娘,还在冷宫等着你救她出去呢!”
“您还有敬安公主,这么多人的生死都系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战承坤墨色眸子里情绪翻涌,叫人看不懂。
“你高看本王了,本王只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失败者。”
“才不是!”长云咬着牙反驳道,“王爷,你看丞相他们来送您,你还不明白吗!你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本事!只要你想争,我看九殿下未必比得上你!”
若是王爷当初能心狠一些,像柔妃那样,说不定现在西陵的九五之尊便是自家王爷了!
闻言,战承坤目光落到他身上,眉头皱起,“长云,你现在怎么像母妃当初一样了?”
动不动就是叫他去争。
他何尝没有想过?只是有心无力。
最重要的失去了,其他也只是枉然。
长云神色痛苦,“王爷,长云见不得您这样,您是天之骄子,不该落到一个这样的下场。”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情爱这种博弈,本王认输。”战承坤阖上双眸,满是疲惫道。
长云心疼不已,猛地转过头去,抬手狠狠擦去湿意。
……
司南站在院子里,犹豫得很。
流影出来道:“陛下叫你进去呢。”
司南点了点头道:“好。”
她抬脚进去,战泓景端坐在正厅之中,看向司南时眼底带着熟人才有的纵容,“坐。”
司南鼓起勇气道:“景哥哥,我不坐了,我过来是月姐姐有话让我告诉你。”
战泓景待她向来和善,这还是司南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紧张。
战泓景眼底掠过一抹快得不可察的暗芒,呼吸一滞道:“她说了什么?”
“月姐姐说……叫你主动退婚。”司南狠了狠心道。
她说出口,总比月姐姐亲自来说好,到那时,又在景哥哥的伤口上加重。
一说完,司南就闭上了眼,生怕战泓景发怒。
谁知,她只听到了空气中的嗤笑声。
司南小心翼翼睁开双眸,便见战泓景手中茶水抵唇,端的是俊朗无双,如同黑曜石一般的深眸像是要将人吸进去。
声音是不正常的平静,勾唇一笑,邪魅惑人,“她要退婚,让你来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殿下和你有的婚约呢。”
司南尴尬起来,有一种夹在中间不知道帮谁的无措感。
好半天,才怯怯道:“那……”
“想退婚,叫她亲自来面谈。”
闻言,司南眸子瞬间亮了,用力点头道:“景哥哥放心,我一定回去把话带到!”
此时皇宫之中。
夏席月才见到自己的这个便宜哥哥。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对方握着她的手主动叫妹妹,她才明白过来。
“皇兄……你先松开我。”得知身份后,夏席月从善如流也不扭捏的叫了起来。
容澈看着她这张脸,缓缓松开手腕,“原本以为是谣传,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
见到人活生生站在跟前,容澈才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都已经做好了失望的准备,老天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他的妹妹,终于还是回来了。
夏席月同样平复心潮起伏,直接道:“皇兄不如坐下说。”
容澈从最初的惊喜过后,敛起神色,又一把握住她手腕强势道:“没有功夫细说,同孤回东顺,家人们都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