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妃娘娘的死状,很是难看。
她的身体多处溃烂,脸也胀肿得失去了往日的风华之姿。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几乎全是眼白,眼里全是惊恐之色。
太医看过之色,大惊之色,颤颤巍巍地向天启帝禀报:“如妃娘娘身中剧毒,又受到巨大的惊吓,惊恐万分之下,毒发身亡。”
天启帝久久沉默不语,他想起了之头莫名出现在龙案上的那封密信,胸中涌动着极大的痛苦和愤怒。
他像是个笑话,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丝毫没有帝王的威仪和尊严。那些小人藏在暗处,奚落他,看他的笑话,想要看到这个国家在他手中消亡。
他偏不!
天启帝眉头紧皱,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太医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起身。
还是高慎,看懂了天启帝的意思,赶紧把太医支走了。
“老大人只管回去,圣上并无怪罪之意,只是如妃娘娘的事情,要守口如瓶,事关天家声誉……”
太医连连点头,拱手道:“多谢高总管提点,下官明白,明白。”
太医颤颤巍巍地离开皇宫,感觉自己的寿命在缩短。
上次废后的那些癫狂之言,已经让他丢了半条命,这次又来。
他不得不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做太医啊,他是不是该告老还乡呢?
如妃一死,天启帝瞬间老了十岁,整个人看起来又瘦又老,毫无生机。别人都以为帝王对如妃用情至深,只有天启帝身边的人知道,他不过是恐惧罢了。
帝王也是人,是人就都会有自己害怕的事,所谓真命天子,也不过凡人一个。
那种时时被人掌控,命运身不由己的痛苦,普通人又怎能可能体会得到呢。
帝王若是被人抓住了命门,那他还是帝王吗?
天启帝虽然没有病倒,但是他的生机在消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天启帝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地,活不了多久了。
朝堂之上,异动频发。
太子已死,四皇子又因养小倌的事儿失去了争储资格。如今朝堂中,只有济王是个正常人,也只有他,才能成为储君。
为了名正言顺,栾妃连同娘家人暗中布局,想要在天启帝还清醒的情况下,让他下诏立储。
可天启帝一直不为所动,为了避免朝堂上的乌烟瘴气,他甚至边早朝都不去了。
济王趁机拉拢朝中大臣,声势渐渐强大起来。
太医们的治疗手段用尽,却也只能维持现状,根本没有办法改善天启帝的情况。
淑贵妃早就坐不住了,她肚子里这个,还有好几个月才能出生,要是天启帝两腿一蹬,等待他们母子二人的下场,只怕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她着急万分,让陆知许想办法。
陆知许却让她沉住气。
“娘娘莫慌,事情还未到山穷水尽之地,现在济王和栾妃比我们更急。人一急,就容易出错,您只管按兵不动,安心养胎,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陆知许的安抚让淑贵妃安稳了许多。
到了这一步,她没有第二个选择,也只能相信同盟。
过了没有两天,栾妃便召陆知许进宫。
陆知许诚惶诚恐地进了锦鸾宫,姿态放得比以往都低。
栾妃看了,自然是满意的,眼前的局势就是如此,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清大夏未来的掌权人是谁。
“陆氏,你可知道,本宫为何唤你进宫?”
陆知许表现出一副踌躇模样,微微摇头。
“圣上龙体不适,那群太医个个都是草包,居然束手无策。”栾妃的声音不轻不重,似是在点拨她。
“你的医术,本宫是知道的,说起来,本宫和济王,也是受过你的恩惠的。”
“臣妇哪里当得娘娘这样的夸赞。”
“你过谦了。”栾妃轻轻一叹,“陆氏,你是女子,这天道对我们女子本就是不公的。树大招风,若是你做了什么强出头的事,只怕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你说呢?”
“是。”陆知许咽了咽唾沫,只道:“臣妇只是一内宅妇人,技不如人实属正常。”
“你很聪明,与本宫说话,大可不必这般惶恐。你于本宫有恩,将来本宫自然会重用你,你家将军,也是将才,济王向来仰慕他。你们夫妻同心,定能蒸蒸日上,将来封侯拜相,也尤为可知啊。”
陆知许微微垂下眼帘,“娘娘,臣妇明白。”
这就是典型的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先是警告陆知许不要多管闲事,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难道一个两个真的都是吃干饭的吗?他们为何看不好天启帝的病?真的是学艺不精吗?
你陆氏,不过一个深宅妇人,会些岐黄之术,难道就真的比太医厉害?
治不好天启帝的病,对她来说才是正常的事。
如果她能治好,太医院的那些废物岂不是要被推出午门砍脑袋了?
到时候,恨她的真的只有太医吗?
名义上是告诫她不要逞强,实则是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只有天启帝死得早,栾妃才能安心。
就算没有立诏,那又如何,天启帝难道还有别的儿了吗?
随后,栾妃又许诺她,只要她肯配合,将来他们夫妻二人都是济王的功臣,封赏自然是少不了的。
陆知许十分柔顺的应了下来,出了锦栾宫,才去了天启帝的寝殿。
大殿里都是药味儿,宫人们个个都像鹌鹑一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高慎把陆知许带到内室,让她为天启帝诊治。
陆知许为天启帝诊脉,久久不语。
高慎瞧见她的表情,只觉得心头一震,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
圣上一死,新帝哪里能容得下他这个昔日的大总管啊。分分钟把他勒死让他到地下伺候皇帝去。
“夫人,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陆知许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高慎道:“我给圣上换个方子,姑且试一试吧。”
她接过文房四宝,提笔就写。
高慎就在她身边看着,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他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又怕让人看出端倪来,只得睁大眼睛,一字一字地记下陆知许写的东西。
最后,陆知许将方子将给他,“公公,可以交给太医验方,先抓两剂药试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