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驾到!”
殷公公那把太监嗓又尖又细,穿透力极强。
江晴雪慌忙放下啃了一半的鸡爪子,擦了擦嘴角的油,起身迎接裴聿怀的到来,这大下午的,又过来做什么呢?
她微微福了福身,语气无惊无喜。
“臣妾见过陛下。”
裴聿怀淡漠的抬了抬手,然后坐在了她方才坐过的罗汉榻上。
“嗯,朕最近太忙,没有过来看你,你过的可还好?”
他一过去,就看到两盘空了一半的糟鸡爪和糟鸭掌,几碟精致的点心,还有一壶热腾腾的凌云白毫,旁边的碟子里,还有一堆稀碎的骨头,一看就知道是江晴雪的杰作。
裴聿怀看了她几眼,只觉得像她这样娇艳柔美的女子,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就算用膳,也是点到即止,万万没想到她竟还有偷吃的习惯。
“早膳没吃饱?”
江晴雪神色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后拿起一个鸡爪,温柔的递到裴聿怀嘴边,笑着投喂他。
“吃饱了,不过又饿了,陛下你尝尝,味道特别好。”
裴聿怀嫌弃的后退,江晴雪手往前一伸,就直接怼到了他紧抿的薄唇上,裴聿怀那张严肃的脸更黑了,江晴雪委屈的撅撅嘴,又拿帕子去替裴聿怀擦嘴。
“陛下恕罪,臣妾知错了。”
裴聿怀不太习惯这样亲密,夺过她手里的帕子自己擦了擦。
“够了够了。”
江晴雪低着头坐下来,拿起刚刚的鸡爪,恶狠狠的咬了下去。她再一次深深地嫌弃这个男人,真是不识情趣。
裴聿怀耳根蓦的就红了,那是他刚刚碰过的,这个女人真是不讲究。他冷冷的看着江晴雪啃完两个鸡爪子,就赶紧吩咐青蒿去打水。
“伺候昭仪,漱口洗手。”
江晴雪只能住手了。等清洗好后,她坐回罗汉榻边,倒了一杯热茶喝了几口后,然后笑着问裴聿怀。
“陛下今日不忙吗?怎么有空来看臣妾?”
裴聿怀骨节分明的手握住茶盏,眉头紧蹙。这凌云白毫的品相是最差的一种,还有许多碎渣飘浮在水面上,太后身边那两个受宠的嬷嬷,喝的都比这好。
“你爱喝茶,朕那里还有几斤顾渚紫笋和峡州碧涧茶,明日让殷公公拿一些过来给你。”
江晴雪对茶叶不怎么挑剔,在江府喝的都是清蒸散茶,每个月就那么一撮撮,宫里的茶叶已经算好了,但她还是满脸欣喜的谢道。
“臣妾先谢过陛下了。”
不过,她和裴聿怀真的没什么共同话题,这样干坐着真是尴尬的要命,还不如一边喝茶,一边啃鸡爪子鸭爪子痛快自在。
裴聿怀坐了一会儿,就吩咐殷公公呈上来一摞东西,他就那样目不斜视的看了一个多时辰,江晴雪在旁边屁股都坐痛了,她刚想站起来走走,裴聿怀就冷冷的盯她一眼,她干脆斜躺在一边睡觉了。
好不容易到了晚膳时间,江晴雪刚刚活动了一下,正准备大快朵颐,殷公公就在一边笑着提醒她。
“有昭仪替陛下布菜,老奴今儿就偷个懒了。”
江晴雪气的翻白眼儿,嘴里说出来的却是。
“能为陛下服务,是臣妾的荣幸。”
裴聿怀眯了眯眼睛。
“又在胡说什么?”
……
晚膳后,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来,江晴雪想着裴聿怀这回该走了吧?但裴聿怀却稳坐泰山,继续看起了书。
她旁敲侧击的提醒道。
“陛下,光线太暗,容易伤了眼睛。”
裴聿怀合上书,揉了揉眼睛。
“让人掌灯。”
江晴雪强颜欢笑。
“青蒿,快去掌灯……”
青蒿和白蒿捧了好几盏油灯过来,放在了罗汉榻上,屋里瞬间亮堂了起来,裴聿怀眉头却又皱了起来。
“怎么不点蜡烛?”
青蒿吓得忙跪在了地上。
“陛下,蜡烛早用完了,永春宫只有油灯……”
裴聿怀摆了摆手,朝外面喊了一声。
“殷公公,朕今夜留宿永春宫。”
殷公公诚惶诚恐的跪伏在地。
"是,陛下,老奴这就让人安排。”
陛下这是生气了,陛下不过半个月没有来永春宫,那帮趋炎附势的下作东西,就开始克扣永春宫的份例,茶叶送的是最差的,蜡烛也扣下了。
不多时,殷公公带着七八个小太监,每人手里端着一个黑漆茶盘,里面都是茶叶,蜡烛,香胰子,换洗衣物……
江晴雪默默低着头,她不想侍寝啊,她情愿用差一点,吃差一点,也不想和冷冰冰的裴聿怀在一起,和他在一起真的好压抑。
可是,该来的总会来的。
裴聿怀沐浴完,脸上还挂着水滴,沉着一张脸坐在床榻上,像上次那样对江晴雪勾了勾手。
“坐过来,离朕那么远做什么?”
江晴雪缓缓的移了过去,拿过帕子帮他擦起了头发。
“是,臣妾帮陛下擦干再睡吧,要不然以后容易患头疼的。”
裴聿怀似乎笑了笑,随即又问。
“江昭仪,你很怕朕?”
裴聿怀行事颇为独断狠辣,上位不到半年,就砍了好几位权臣的脑袋,还有几位大臣想要将自家女儿塞进宫,裴聿怀二话不说,当场就替这几位大臣的子女赐了婚。进宫前江晴雪多少是了解过他的,总之,这人不好惹。
“臣妾敬畏陛下,也爱慕陛下,更体恤陛下的辛苦,不敢为了争宠,分了陛下的精力。”
裴聿怀突然转身,捏住她的下颌,语带讥笑道。
“是这样?没想到江昭仪竟有这般胸襟见识?”
江晴雪面色平静的放下帕子。
“陛下累了一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裴聿怀的目光落在她的红唇上,沐浴过的女子不施粉黛,红唇却依然娇艳欲滴,身上的丝丝缕缕的幽香更是沁人心脾,他脸色稍霁。
“也好。”
他依然躺的平平整整,然后等待着江晴雪过去抱着他,江晴雪温柔的替他盖好锦被后,还拢了拢。然后又扯了一床被子裹住了自己,然后乖巧的躺在他旁边,对他说。
“陛下晚安。”
裴聿怀一愣:“……”
这就睡了?难道侍寝还需要次次提醒?
……
江晴雪睡容姣好甜美,一张精致的小脸儿白的发光,锦被掩盖下的秀美身躯玲珑有致,看的裴聿怀一时失了神。
他伸出大掌,正想将人扯进自己的被窝里,江晴雪就突然翻身,面朝里面睡了,她整个人贴着墙,缩成了小小的一团,让裴聿怀又好气又好笑。
就没见过江晴雪这样的女人!他恨不得将人压在身下,狠狠惩罚她一番,好让她知道日后该怎样侍寝?
江晴雪听着身后的响动,以及愤怒的呼吸声,真怕裴聿怀气的翻了脸,罚她出去跪半宿,她只好认怂的翻过身去,往裴聿怀身边挪了挪。
“陛下,你睡不着吗?”
她只需一笑,就眉目含情,勾人的紧。
裴聿怀看着这张妖媚的脸,不由又想起了梦中女子,心下愈发失落,冷冰冰的挤出三个字,就闭上了眼睛。
“睡你的。”
江晴雪暗笑,就不信他睡得着。她见裴聿怀浓密的睫毛轻颤,眉头也皱成了一团,那张英俊的脸还带着几分怒气,她一时心软,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附在他耳边小声问。
“陛下?你在生气吗?”
裴聿怀睁开眼,一把将她扯进了自己的被窝里,抵着她的额头问。
“你说呢?你看不出来吗?”
他那双冷厉的凤眸里早已欲色翻涌,却还在死死的克制。江晴雪咬着唇,双手勾缠上了他的脖子。
“那你要怎样?才会消气?”
裴聿怀咽了咽口水,嗓音暗哑的开口。
“像上次那样……”
他话还未说完,江晴雪就咬住了他的薄唇,整个人如藤蔓一般缠住了他的身体;他有瞬间的失神,四肢百骸蔓延起一股熟悉的感觉,和梦里一模一样的感觉。江晴雪已褪了衣衫,蜷缩在他怀里,楚楚可怜的求他。
“陛下,吻我……”
裴聿怀眸色更深,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江昭仪,谁教你的这些?”
江晴雪含羞带怯的望着他,反问他道。
“陛下喜欢吗?陛下若不喜欢,晴雪下次再也不敢了……”
裴聿怀堵住了她的嘴,他好像喜欢,却说不出口。
这一夜,他终是失了控,永春宫叫了三次水,直到半夜,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身下的人,江晴雪太娇弱,他怕伤到了她。
……
翌日,天还未大亮,裴聿怀就起身离开了,江晴雪睡得很死,裴聿怀看了她几眼,没有再喊醒她,轻手轻脚的去了外殿,让青蒿和白蒿伺候穿好了衣裳。
江晴雪醒来时,青蒿和白蒿兴奋的扑了进来。
“主子,这回看还有谁敢看低你……”
“就是,陛下说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江晴雪无语望天。
“还来?”
受不了啊受不了,裴聿怀体力太好了,又不懂怜香惜玉,只知道一味的横冲直闯,她昨夜差点丢了半条命,她摸了摸肚子。
孩儿啊,真是可怜你们了。
“我今日起不来了,去向太后请个假吧。”
青蒿笑着应了。
“是,奴婢吩咐嬷嬷去。”
……
江晴雪再次侍寝的消息,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在宫里传开了,更夸张的是,永春宫的嬷嬷们为了臭显摆,居然说陛下昨夜叫了七次水,她们硬是守了一夜没合眼,直到天亮时才眯了一会儿。
裴聿怀一下朝,太后就把他叫去了,她心疼的看着儿子,苦口婆心的劝他。
“皇帝,你也要注意身体,生儿子的事不急于一时。”
其实她想劝劝裴聿怀,与其一夜宠幸江晴雪七次,不如分两次给郑俢仪和赵修容两人,多宠幸几个女子,机会总要大些嘛。
裴聿怀耳根一红,不自然的回道。
“儿臣知道了。”
太后又劝了他几句,母子俩用过早膳,他就回了御书房。他坐下批了一会儿奏折,突然又想起来什么。
“殷公公,去内库看看,有没有江昭仪用的着的物件,选些给她送去。”
殷公公一脸谄媚的应道。
“是,老奴这就去。”
殷公公选了锦缎,珠宝玉器,瓷器摆件儿,香料,总之是女人喜欢的东西,派了七八个小太监,送去了永春宫。
郑惠惠远远看着那阵势,气的脸色发白。
“江昭仪昨夜又侍寝了?”
她身边的婢女都不敢搭话,这不明摆着的吗?
郑惠惠不死心,她吩咐婢女熬了参汤,陛下昨夜劳累过度,正是需要补补,她带着婢女又去了御书房。
“殷公公?”
殷公公一看见她就犯难,那两位虽不受宠,他也不想得罪了。
“哎哟,郑俢仪,陛下正忙着呢。”
郑惠惠才不会轻易放弃。
“这是给陛下炖的补汤,还劳烦殷公公禀报一声,我送进去就出来,不耽误功夫的。”
殷公公:“陛下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这样吧,老奴替你送进去?”
郑惠惠有些不愿意,她想见一见陛下,只要有机会见陛下的面,陛下一定会喜欢上她的,但她又不敢硬闯,只好让殷公公带了进去。
殷公公小心翼翼的将食盒放在了一边。
“陛下,这是……”
裴聿怀闻到了人参鸡汤的香味儿,还以为是江晴雪送来的,他心里是有些受用的,却冷着一张脸,明知故问道。
“你拿的是什么?”
殷公公见他心情还不错,就笑着回道。
“回陛下,这是郑俢仪送来的参汤……”
裴聿怀瞬间就沉下了脸,这个郑俢仪,真是让人厌烦,这一个月来,隔三差五的就来御书房骚扰他,要不是看在丞相的面子上,他早将人赐死了,岂会容她活到现在?
“你去告诉她,以后没事别来御书房,若再有下次,休怪朕容不下她!”
殷公公吓得后背冒汗,暗暗后悔自己太冒失了。
“是,老奴知罪,老奴这就去!”
殷公公提着食盒出去,郑惠惠还站在门口,她见殷公公出来的那么快,脸色就不好看了,还气的跺了两脚。
“陛下没有喝?”
殷公公态度一变,阴恻恻的道。
“郑俢仪,陛下有命,日后不得再来御书房,老奴提醒贵人一句,贵人只要安分守己,在这宫里的日子不会太差。”
陛下不沉迷女色,这宫里就三个女人。
江昭仪又是个懒散性子,既不爱争宠,也不爱掐尖儿要强,平日连永春宫的门儿都不爱出。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