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一语惊醒梦中人
诸事办妥,终于可以好好的过日子了。
本来到扬州来是躲清闲的,结果好一阵子都在各种忙活。
现在扬州城里的辛府,每天的日子很安逸。
阳石怕冷的毛病由来已久,她自生了霍姝后,就没能再怀有子嗣。
为此她很内疚,一度还想替夫君纳几房小妾。
都被霍去病制止了。
他前世娶妻三房,纳妾七八人,嫡子女和庶子女众多。
大宋对大臣纳妾很宽容,互相送妾室也很常见。
但他并不想在这一世在重复那样的生活了。
他能来大汉这一遭,是上天垂怜,他不能贪心想要的更多。
因此在他的女人接二连三死去之后,在他发现他改变了一些事,但大势并不能改变之后,在他想通了这些事后,他决定要惜福。
除了不得不有的一位正妻,他不再沾染别的女人;除了果腹,他不再贪口腹之欲;除了为百姓苍生和天下安定,他不再杀人和掌权。
他守着阳石过日子,哪怕在当世人看来他子嗣不算多。
他每日两餐,一顿是清粥小菜粗面馍馍,一顿是馍馍一菜一汤,每十日才肯吃一次肉。
除了上朝必须穿官服,出征必选着兵服铠甲之外,他平日布衣常服,猛一看,就是一个薄有家资的小地主,甚至还不如小地主。
好在他只对自己苛刻,对家人和下人,还是很宽厚的。
因此,经常有人发现辛府的下人比主人穿得还好。
霍去病唯一奢侈的,就是每日必买书看,扬州城里的大小书肆,他都是常客。
当然,能看出来他身价不低,出身不凡的,除了他的慑人气势,就是他的坐骑了。
他的马都是好马,都是皇帝赏赐的汗血宝马。
扬州城作为商贾云集,富甲天下的地方,百姓自然是见识不低的,他们不看衣裳,不看吃食,他们看人看气势,看坐骑。
就知道这个人不好惹,躲他远一点。
也有人知道他是冯太守的亲戚、座上宾,那就更要敬而远之了。
辛府里,女主人受了男主人的影响,渐渐的,生活也很简朴。
阳石自来了扬州后,身体好多了,她很喜欢这边湿润的气候,她觉得嗓子舒服多了,皮肤也好了很多。
大人可以朴素,孩子们正在长身体,吃食上不能太过节俭。
他们不止要吃饱,还要吃好。
霍去病自己不吃,但不拦着阳石给孩子和下人吃好的。
他不止不拦着,有时候他空闲了,心血来潮还要做一些好吃的给孩子们尝尝。
比如他做了那个叫什么东坡肉的,就很好吃。
本来大汉的贵族家里是不吃猪肉的,牛羊肉才是主流。
而霍去病别出心裁的把猪肉做成了美食,令霍姚和霍姝大呼吃得过瘾,长兄霍嬗他们没有口福。
阿翁说之所以叫东坡肉,是有一位叫苏东坡的大文人发明了这道菜。
后来扬州这边派了厨子回长安,做给霍光和霍嬗他们吃,慢慢的,这道菜在长安城里传开来。
很多人对苏文人发明菜谱不理解,文人不该是研究学问,作诗作赋的嘛,为什么要去发明菜谱。
要知道,君子可是要远庖厨的。
为此霍嬗还专门来信问了阿翁苏文人的事。
霍去病回信给他讲了关于苏东坡的很多事,他那不甘心却又乐趣横生的一生,他那不断被贬又词作频出、声名鹊起的一生。
父子俩一来一往的写信,倒比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时候还亲近了。
他们的信,霍光也看了,霍姚霍姝也看了。
他们还在信里看到霍去病提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意难平,那个人叫辛弃疾。
跟苏东坡生活在同一个国度。
那个国度叫大宋,和大汉很不一样,那里地域没有大汉这么大,但人民富庶,帝王清明,开国皇帝立下规矩: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那个国度文人地位很高,武将地位很低,商贾发达,是当时最富有的地方,可惜的是,它的周围有很多游牧民族觊觎它的富庶,总想欺负它,掠夺它,甚至吞灭它。
……
后来又提到了一个国度,叫大唐,那更是一个强大无比的国家。
这些书信给大家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让他们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人和事,不知道的地方。
问阿翁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书上看到的?那么是哪些书呢?
阿翁不说,问不出来。
阿翁就是知道那些事。
他还知道大海的深处有许多的岛屿,在大海的另一头,也有大块的陆地。
那些岛屿和陆地上,有的有人,有的没有人。
在大汉的西域再往西,还有一些小国,他们和中原人长得不一样,说话也不一样,风俗更不一样。
阿翁打仗天马行空,毫无拘束,讲起故事来,更加离奇。
听他讲述那些奇特的地方,那些人,霍姚恨不得立刻骑马去西边看看,坐船去大海远处遨游。
可惜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大汉的楼船虽然不小,也能在近海处航行,但并没有远航的能力和经验。
阿翁说,做到这些需要时间,很长时间。
西域他也去不了,作为朝廷的侯爷,将军,他不能踏足暂时安定的西域,不然西域诸国知道消息,会吓坏的。
在家吃吃喝喝和做一些小玩意并不能让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满足了,他经常带着护卫们去打猎,一直乖巧懂事的冯怀英也被他带着野了性子,根本看不下去一本书。
男主人们觉得无所谓,儿子嘛,就要出去疯,出去野,他们都是这么长大的。
该收心的时候,想识字读书的时候,自然就会去做的。
就像野地里的树木野草一样,你管它,它也是一秋,不管它,它也会到时候开花打籽。
但女主人们不行,她们觉得这样子下去不行,必须给他们找点安全的事做。
霍去病拿出半天时间来,没有去书肆,也没有去打猎,而是坐在家里的书房里苦思冥想。
他把几张舆图拿出来或铺在地上或挂在墙上,看着这些图,发了半天的呆。
在近午时的时候,刘询来访,把他叫过来。
八岁的男孩子,个子长得不低,面如冠玉,长发鸦青,行止有据,恭敬有礼,是个好孩子。
他来了,陪着叔翁一起看舆图,然后他指着舆图上那些蓝色杠杠道:“叔翁,这些是河吗?它们怎么没有连在一起?”
一语惊醒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