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石流过后,官差们清理现场,清点人数。
也有人在这场自然灾害面前殒命。
在天灾面前,人们的生命就显得特别不值一提,人类也显得非常渺小。
王家的流放队伍有三人死于这场灾难。
“就地掩埋。”
领头的押解官差丁宇下达了命令,王家人哭着丧,把死人掩埋了。
丁宇一脸愧疚,整个人好像都苍老了很多。
他就应该听苏沫的,苏沫已经提醒过他了,暴雨过后尽量不要赶路。
可他还是因为粮食不足,抱着侥幸心理,连夜赶路。
看着遍地疮痍,他满心都是荒凉无力的感觉。
整个流放队伍的情绪都很低迷。
“头儿,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身体精瘦却肌肉结实的官差李明泽问道。
现在他们是进退两难。
晚上视线本身就受阻,又恰逢是暴雨过后,还碰上了泥石流,路面更是坑坑洼洼难走。
就这么赶路,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的。
甚至有哪个一不小心踩空了,丧命也是有可能的。
再加上刚才已经有很多人身体不同程度的受伤,大家的精神和体力都不允许他们继续赶路。
现在所处的地方又没有任何的遮蔽物,他们在原地滞留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就算回退,想
退回之前的那个山洞也不现实。
毕竟他们从山洞出来也已经行走了一个多时辰。
再想找到容纳这么多人的山洞,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找到。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再加上死了人,丁宇心里特别自责,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下达指令。
满耳朵里听到的都是周围人的哭喊声,还有搬运东西清理现场的哐啷声。
他心烦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小妾郑美玉的脚受了伤,右脚血流不止,左脚也破了皮。
“啊,疼,好疼,呜呜呜,疼死我了……”她边哭边喊。
刚刚生死线上的经历,让她心里接近崩溃,她一边哭喊,一边捶打大堂哥严策的胸/口。
严策看着大房或多或少都有受伤的几个人,心里烦躁的就像有把烈火在胸腔燃烧。
他怒吼一声:“你给我消停点,受这么点伤就大喊大叫的,只有你受伤了吗?再这样,小心我休了你!”
小妾郑美玉完全不能接受。
她脚受了伤,自己的夫君不但不心疼自己,还想要休了她?
为什么?
她这些年为严家生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她大脑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运转,茫然的看着周围。
突然,她不顾脚上的疼痛,对着大堂嫂
林梦安扑了过去。
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你,为什么你没有受伤,都是你,爬树的时候要不是你踢了我一下,我也不会受伤,该死的,你怎么没死在刚才的祸乱里。”
这个脑回路让人瞠目结舌,这番操作也让人始料不及。
大堂嫂林梦安望着疯了一般扑向她的小妾郑美玉,只能奋起反抗。
两人扭打间,相互脸上都被抓花了。
蓬头散发的非常狼狈。
大堂哥严策也是被气到了,他刚死里逃生,还没松口气,这两个女人就半点不安生。
他抬起脚,给大堂嫂林梦安和小妾郑美玉身上就是一顿踹。
“丢人现眼的东西。”
大堂嫂林梦安心里委屈,莫名其妙被抓伤的是她,为什么她还要被自己夫君揍?
小妾郑美玉却好像找到了某种变/态的心理安慰,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活该。”她将口中粘液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像你这样的女人就是不打不行,不打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你生不出孩子还妄想得到夫君的疼爱,你做梦。”
八岁的侄子严从宽此时正满脸恨意看着自己的渣爹——严明。
二堂哥严明,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完全没管自己的妻子王凤和儿子严
从宽。
虽然带着重重的枷锁,但是危险来临的时候,瘸腿的二堂哥严明却爆发出了强大的求生欲。
他不但用自己的身体当脚垫,帮一把年纪的祖母罗姒爬到了树上。
而且严明自己也爬到罗姒的同一棵树上照应着她。
严明心里还在想着:如此危险的时候,真正关心祖母的只有自己,自己才是严家最孝顺的那个,祖母这次一定会看到自己,并且重视自己的。
而被他忽略的妻子王凤,还怀着身孕,甚至她还被大伯严苛撞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是八岁的儿子严从宽把她扶起,又蹲在地上让她踩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顶到树上。
她上树后,半趴在树上,头朝下,将手伸出,努力拉拽往上爬的儿子。
八岁的严从宽也是在泥石流卷过的最后关头,堪堪爬上树。
差一点,只差一点,严从宽就彻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泥石流过后,二堂嫂王凤在爬下树的时候,感觉亵裤有些湿。
她用手摸了一下,再放到鼻端一嗅。
她只觉得心里像是过了电,被刺/激的几乎失去知觉。
她的孩子,孩子……
无助的二堂嫂王凤只能抓住儿子严从宽的手
,她不敢动弹,也不能说话,她就不断掉眼泪,她希望儿子严从宽能读懂她眼神的意思,找人救救她的孩子。
这一刻的严从宽几乎暴走。
滔天的恨意将他淹没。
他是恨的。
他恨这个窝囊废一样的渣爹,从来不顾虑他和他娘的感受,这才导致了他和娘一次次受到伤害,现在娘连肚子里的孩子也要没了。
他恨那个生死关头撞了他娘王凤的祖父严苛。
若不是自己拼了性命将娘弄上树,现在他娘王凤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恨这个不公的世道,为什么他和娘要遭受这些不公。
恨意席卷,严从宽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复杂的情绪凝聚胸腔,他想要呐喊出声。
但是王凤眼角的那滴泪,又无比清晰的提醒他,要忍耐,他还没有能力,还不是时候。
他赶紧跑到苏沫面前,祈求的拽着苏沫胳膊。
“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伤了?”这时候很多人受了伤,苏沫想,严从宽大概也是受伤了,来寻求帮助的。
严从宽摇头:“娘,迪迪(弟弟),妹妹。”
他说话有点不利索,但是苏沫马上就反应过来。
“你是说二堂嫂的肚子出了问题?”
“嗯嗯嗯。”严从宽点头如dao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