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团头、船帮靠着漕运赚取海量的金银,留下一小部分,剩下的一大部分要交给背后的地方大族。
地方大族分润给地方官吏,让他们支持辖地的漕运。
地方官吏和大族分出一部分银子向上交给朝堂的这些重臣。
有可能,他们都不知道这银子是哪儿来的,但是,实际上这张网却已经笼罩了很多人。
如果说沾了这种银子的,就要砍了,那从地方到朝廷,怕是没几个能够活下来的,而且绝对有一大批人是莫名其妙的就被砍了。
所以有些事情就很难说,按照官场的规矩来说,其实这种收入,是属于名正言顺的正常收入,还真的不算受贿,就类似于后世明清出现的冰敬、炭敬,那是人手一份,不管你是清廉的还是奸佞的,尽皆都有。
这漕运的银子虽然没有这么光明正大,可套路也差不多。
这也同样是事情难办的原因之一。
段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哪怕你是皇帝也不能耽搁全天下的官儿赚钱不是?都靠着你的俸禄,怎么养的起二十房小妾?怎么能置办这么多宅子?
大家辛辛苦苦、头悬梁锥刺股、苦读十载,一步步科举取士,又一步步向上攀爬,归根结底不就是为了这所谓的黄白之物么?让兄弟们靠着理想过日子?开什么玩笑?诸如之前的王赏或者海瑞这种人,不是没有,可上下数千年又能有几个?
留一分贪财好色,免得与世俗格格不入,这才是现实!官场是个人情场,想要独善其身,太难!
还是那句话,当所有人都污浊的时候,你的清正便是一种罪名。
半晌沉默,赵构陡然开口,“既然都没什么法子,那怕是只有最后一个法子了。”
众人愕然抬头,“陛下,不知道是何法?”
赵构笑道,“实际上,朕并不在意地方官府或者你们分润一些银子,但是,漕运这股力量,却必须要掌握在朝廷的手中。”
赵构的话虽然让众人有些尴尬,可依旧没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赵构显然不想多说,只是摆了摆手,“此事不必你们参与了,朕自有办法。”
“尔等先行退下吧!”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个皇帝到底想要干什么,而且,皇帝会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这漕运可是大事儿,万一皇帝乱搞一手……
“行了、行了,左右你们也没什么好法子,留在这儿干什么?给朕碍眼么?”
“陛下,此事关重大,到底是什么法子,说出来臣帮着参详一二?也免得届时引起什么乱子?”周三畏试探的问道。
“哼,这是朕的秘密,朕信不过你们,怕你们坏了事儿。”
众人一脸黑线,你一个皇帝还想有秘密?就算你跟嫔妃每天运动几次都要拿小本本记下来,你要什么秘密?不知道皇家无私事么?
可皇帝的模样显然是不想说,众人也只能先行退去。
离开了前厅之后,周三畏朝着众人环视一眼,而后低声说到,“此事关乎江山社稷,怕是不能由着陛下的性子胡来才是,咱们也应该跟二位相爷商议一二,并且最好想出一个可行的法子。”
“毕竟,如果任由陛下去办,未免会出现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众人闻言,随后尽皆点了点头。
此事关乎所有人,的确不能任由皇帝胡搞,否则,损失点儿利益还是小事,一旦弄不好出了大事,还不是所有人一起遭罪么?
赵构打发了一众臣子之后,得意的大笑几声,“这些人简直是蠢笨,还是朕聪明至极!”
“陛下自然是天下第一聪明人!”阿贵赶忙拍了个马匹。
赵构欣然接受,“去,将曲宫给朕寻过来。”
很快,曲宫便是随着阿贵而来。
“属下曲宫,参见陛下。”
“朕想选一个勇武而熟悉地方江湖之人,你们皇城司可有什么推荐的?”
曲宫有些傻眼,皇城司的确接触不少三教九流之辈,可是这等人物也不值得他去接触啊。
“陛下,奴才倒是有个人选。”一旁的阿贵陡然说到。
“哦?说来听听?”
“陛下可还记得当初遇到的那王中孚么?”
赵构略微想了想,总算是想起来王中孚是哪个。
霎时间,他双眼一亮,这王中孚秉性、习惯,显然更像是一个江湖中人,虽说如今他在军中,可如今北地并无战事,先行将其征调过来做这件大事最为紧要。
“曲宫,你立即通过皇城司的渠道,传信到刘錡军中,让王中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汉阳,另外,可以让他带军中五百嫡系部曲随行。”
“属下领旨!”
待到曲宫离开,赵构是越想越开心,最后甚至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陛下有何欢喜之事?”阿贵开口问道。
这句话,算是搔到了赵构的痒处,虽说不宜让其他人知晓,不过阿贵是自己人却是无妨。
“过来,朕跟你讲一讲!”
“先告诉你,此事你若是泄露出去一个字,那朕便要了你的脑袋。”
阿贵忙不迭的点点头,身为皇帝近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自然很清楚。
他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来源于皇帝,其他人给自己再大的利益,也不值得让他出卖皇帝!身为宦官,他的位置不说到了顶点也差不多了,哪怕是他立下个从龙之功又能如何?
因此,皇帝不让说,哪怕是死也不能透露出去一个字。
“这漕运的事儿,你这两天也听了不少,你说哪一点最为重要?”
阿贵想了想,“当然是那些大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大宋江河湖海尽皆都是陛下的,怎么能出现一股不掌控在陛下手中的力量呢?这些大族插手其中,便是隐患。”
“嗯,聪明!”
“那想要改变这一点,朕该怎么做!”
阿贵用力一挥手,“将那些敢插手漕运的大族,一个个都砍了抄家!”
“胡言乱语!”赵构翻了个白眼,“这天下士族大家如过江之鲤,而且他们与各地官府甚至朝堂相连,若是一两个杀了也就杀了,难道,朕还能将他们都杀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