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让本官前来,可有何事?”高柄也不客气,自行落座斟茶。
“吏部薛弼的致仕文书你看了吧。”
高柄颔首,“已经看过,我还专门走了一趟,本想要挽留一二,不过薛弼最近身体有恙,已经半月未曾上差,其言说年岁已老,不可耽搁了政务,所以便是想要致仕返乡!”
张浚也起身坐到高柄之侧,“刚才我算了算,薛弼也却是年岁大了。”
“既如此,那咱们便上疏陛下应允了吧。”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
“不知张大人对于接任的人选可有考量?”
“高大人觉得呢?”
高柄见到张浚不接招,也就抛砖引玉,“高士谈如何?”
“从北地归来的高士谈?”张浚想了想,却是微微摇头,“高士谈之忠心自然不成问题,可是吏部责任重大,其在北地多年,对于朝廷怕是已经多有疏离,若是耽搁了大事便是你我之过了。”
高柄颔首笑道,“张大人所言有理,那以张大人之见,何人比较妥当?”
张浚想了想,“应选一对地方以及朝堂尽皆熟悉,而且官声清正之人,另外,陛下在鄂州行十二事劝农,另遣李椿年推行经界法,所以,接下来这农事方面的选官,怕是要甚多,所以,应当选一个对户部也熟悉之人,此最为妥当。”
高柄思忖半晌,倒是也点了点头,他已经明白张浚所选之人,对此他倒是也不大反对,这人虽然不是他的人,但是也不算张浚一系的人,勉强算得上是清流一系,不过与赵鼎等人也没多大联系。
虽说如此,但是高柄自然也不会放过为自己一方争取利益的机会。
两位相爷吃了半晌茶,高柄再度开口,“前些时日,我翻看一些去岁案牍,发现将作监监正边知白奏请临安府以及诸郡复置漏泽园葬穷民之事,当时朝廷并未给与回应。”
“我思之,陛下乃是爱民之人,复置漏泽园一事可行,张大人以为如何?”
要说古代的百姓过得苦这不假,不过,主要是有些政策,在地方上变了样或者地方官贪墨了这项支出,而没有施行。
比如大宋朝,在百姓福利政策方面,做的还是比较完善的。
这漏泽园,便是安葬一些孤寡的百姓。
各地都会有孤寡百姓,死后无人安葬而弃之荒野,朝廷便是在各地设置漏泽园,只要有这样的百姓死去,由乡里汇报之后,由漏泽园拨钱并出人给与安葬。
这项政策起于宋神宗元丰年间,算是朝廷对百姓的体恤。
类似的政策很多,比如说养济院。
最初是唐玄宗时期,其下令官府收养年纪小的乞丐或者被遗弃的儿童,由朝廷拨款负责将这些孤儿养大,到唐肃宗时期,扩大了范围,在都城之外的一些主要城市同样设立普救病坊,收养各地的弃儿。
宋初同样延续了这项政策,在开封设置东、西福田院,收养的对象一个是无依无靠流落街头的老人,另外便是有重疾无所托之人,还有京城的乞丐。
不过,一开始规模很小,收养的人也没几个。
英宗嘉祐八年(1063)又建南北两院,每院盖房舍五十间,至少收养三百人,算是朝廷给下了死命令。据记载,每年由皇家内藏库拨款五百万钱,后来增值八百万钱。
到宋徽宗时期,改福田院为居养院,主要收养对象为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各州府以及主要县,尽皆设置,并且朝廷派遣专人巡视,发现就收养,如果有遗漏,会给地方官问罪。
按照规定,每人每天发放米一升、钱十文,不敢说吃好,可是基本上能够保证温饱。另外,到了冬天,每天多加五文,用以给这些人购买柴碳。
当然,儿童的供应,则是按照这个标准减半。
如果是九十岁以上,那每天会增加二十文钱的酱菜钱,冬天给发寒衣被子,夏天发放布衣。
若是活到了百岁,那可就厉害了。
据记载,大观二年(1108),荆南府枝江县的居养院中,有一位老人已经一百零一岁,知府席震亲自探望,并且上报宋徽宗赵佶。
朝廷对此尤为重视,徽宗亲自下旨,除了正常供给,每天要供给三十文钱的酱菜和肉食,冬天发放棉绢的衣服和被子,夏天发放单绢被子和衫裤等等。
现在的临安府也有居养院,每年由内库调拨十万两银子以上的钱米。
除此外,还有元佑五年(1090)设置的安济坊,专门收养看不起病的穷人,由官府拨款请医用药。
总体而言,大宋朝在社会福利方面的政策还是比较完善并且人性化的,但是,朝廷每年花费的确不小,可问题是这些钱层层盘剥,到了地方之后基本上就剩不下什么,哪怕剩下的这点儿,也很难落到真正需要的人手中。
所以,百姓想要过得好,不仅需要政策,还要有监督手段以及施行政策的官吏,否则,也不过是朝廷空耗银钱,肥了一部分人而已。
张浚吃了口茶,“高大人以为,何人监掌此事?”
“便让保宁军承宣使韩诚韩大人总理此事吧!”
这事儿虽然没太大实权,可油水不少,而且做好了容易出成绩。
张浚明白了,自己想用边知白,高柄的交换条件便是韩诚。
“可,既如此,便将薛弼致仕以及委任之事拟奏陛下,至于那漏泽园之事,便由高大人拟奏吧。”
“如此最好!”
边知白最早是在地方盐茶司任职,后来到户部任职,还担任过户部侍郎,而后又权将作监、直学士院,担任吏部侍郎资格没问题。
这人名声不显,不过其族也算是世代为官,他父亲叫边裕,祖父边珣。
边珣有个外甥叫陆佃,陆佃有个儿子叫陆宰!
请问,边知白是陆游的什么亲戚!
要不说这些士族大家强大呢,以边家和陆家来说,实际上还真算不上大族,可是这枝枝叉叉的关系,却是蔓延极广极深,可想而知,那些顶尖的士族大家是如何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