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宴听着电话里气急败坏的声音，差点笑出声来，看来小科实在被气得不轻。
不过，现在的恶果其实有一部分是小科自己造成的——他招揽的这群学员，本质上就不是来学习的，而是想投机取巧赚快钱的！
这部分人在面对巨大的机遇时必然选择和其动机相匹配的决定，其实小科应该对他们的选择应该不会太过困惑才对，仅仅是因为这样的举动而表现出愤怒——小科毕竟还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遇到这种事情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陈宴把笑意藏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有个想法。”
如果是陈宴还是之前那个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一定会补上一句“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但陈宴已经经历的足够多，那些经历让他成长到了足以和小科这样的聪明人进行正常对线的程度。
“我们以后还做免费培训，但培训对象要改了——我们招收和培训两种人，一种是高新技术人员，主要面对计算机程序方向的，另一种是基础工业人才，主要面对劳动密集型行业。”
他说完，加了一句：
“主要面对地表——最好是岛链的劳动密集型行业。”
小科的声音里带着困惑：
“我认为，随着岛链的自动化程度会越来越高，劳动密集型行业会很快被淘汰……如果我的消息来源无误，岛链的智能数据化工业布局有一部分就是由咱们公司来做的，您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呢？”
小科是天才，天才就是会和任何人针锋相对，天才就是会像疯狗一样随时咬人，陈宴早就明白这一点，而基于小科的认知和学识来看，他此时所用的语气和措辞已经相当温和了。
“我并不是仅仅基于盈利的角度在考虑未来的战略。”陈宴说道，“是的，劳动密集型行业迟早会被淘汰，工厂的工作将会被智能化机械和数据生命【图灵】所接管，甚至在不远的将来——如果天启没有毁灭世界，末日没有到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人们不需要工作。”
小科一瞬间明白了陈宴的意思。
整个世界在快速智能化，但智能化进程实际上是由高端科技公司和大财团所引导的，这些企业对世界进行改造只是为了更多的盈利，而并不在乎人们——大多数人会因此变成怎样。
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上时代的变化——事实上，在这个财富高浓度向顶层富集的时代，大多数人都无法跟上时代的变化。
那么，那些人，就应该被抛弃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至少对陈宴而言，答案是否定的。
这一答案并不是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做出来的，而是由一个
他手中所掌握的资源注定他有给出这一答案并付诸实践的能力，普通人的视角——为俗世终日劳碌而无法做出思考的大多数人或许能够接受，但并不一定能够理解。
小科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陈宴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当此时此刻当陈宴做出这样的决定时，他也一瞬间就明白了陈宴心中所想。
“那么……具体如何实施呢？”
具体的实施措施决定了小科这样公司代理人的后续一切工作，如果陈宴不能给出一个相对可行的办法，科斯齐兰福·克拉彼得必定离他而去。
“我决定加大投入，并开始建造岛链——至少是
科斯齐兰福·克拉彼得没想到的是，陈宴竟说出了比他想象中离谱的多的办法。
“在计划的
“我会以集团的盈利来保证这一整套教育体系的运营，在能够负担起一切学费的情况下保证义务教育，在暂时无法负担一切学费的情况下对大学阶段教育进行收费——当然了，我们会针对经济困难者推出无息学贷。”
“低等和中等教育阶段暂且不说，因为和正常的帝国学校没什么太大区别，只说高等学校——我们的高等院校不会像帝国的其他大学一样什么都教，而是针对某些行业中的细分领域进行教学。”
科斯齐兰福·克拉彼得一下子没忍住，打断道：
“恕我直言，在本科阶段强行进行研究生阶段的教育，不但会提高教学压力，还会让学生的学业变得非常繁忙，导致他们失去其他学校大学生能够获得的闲暇和自由。”
陈宴眼神恍了一下，说道：
“自由啊……我认为空闲并非自由，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不是自由。
我认为，当你想做一件事的时候，拥有能够做好这件事的能力，才是真正的自由。”
科斯齐兰福·克拉彼得默然不语，他知道陈宴在说什么。
在这个高压的社会中，没有一技之长，无法赚到能够养活自己的钱，空有闲暇算什么自由呢？
他感觉自己有些羞郝，因为他想到，不是所有大学生家里都很有钱，大部分人——能够上得起大学，有能力但上不起大学的那些年轻人，对他们而言，财务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他知道，陈宴所说的事就又上一个台阶了——能力，陈宴想要人拥有能力，这就应了帝国国立大学教育学院某个学者的观点——教育是为了人的全面发展而存在的。
至于教育让人发展出了什么，当然是能力了。
有了能力就能赚到钱，这个道理是毋庸置疑的。
陈宴还在继续说着：
“在我看来，对于帝国的大多数大学而言，只管教学，不管就业，这本身是不对的，如果没有就业来检验教育是否有效，教育有什么意义呢？”
“就业形势之困难，大家都看得到，所以我想要给在我的学校里的大学毕业生一个就业渠道——在他们即将毕业时，就开始在我的集团，或者我能联系到的企业的一线开始实习，如果他的能力得到认可，就能够得到一份工作。”
“这本质上还是-op，只不过范围限制在集团内部，也或者是
科斯齐兰福·克拉彼得没说话，因为他觉得这个方案靠谱！
虽然他知道，在具体实施过程中必定还会遇到茫茫多的困难和问题，但这世上哪个工程和计划不是困难重重呢？
在科斯看来，人存在的意义之一，就是克服困难。
“我现在大致是这么想的，但是到时候具体实施起来，在遇到具体问题的时候肯定还要大家在一起进行具体分析，寻找最优解。”
科斯听了这话，一下子明白了陈宴的意思：
“集团现在还是缺人吗？”
陈宴诚然点头：
“缺，很缺！而且我现在最缺的其实是帮我管理人事的人才。”
科斯看着陈宴看向他那期盼的目光，情绪一下变得很复杂：
“我之前差点把你的学校搞没了……你还敢让我来吗？”
陈宴笑着说道：
“如果你有能力把一切都接了去，我岂不是要轻松起来了！”
科斯脸色逐渐尴尬：
“你都知道了啊……”
他在陈宴不在时候做的那些事情，陈宴的确都知道了，在踏入职校的蜂房时，蜂房内外的一切已经通过通感告诉了陈宴很多事。
包括科斯已经在职校培养了自己的小团体，收支方面已经不报备z集团而完全进行自行处理，包括科斯以z集团和陈宴的名义打通了某个关系，获取了一些教育资源来进行职校的扩张，包括他以陈宴的名义申请收税补贴并用这部分钱增加职校教师的工资。
——这些事情造成的巨大盈利和夜校规模带来的成就曾经让科斯齐兰福·克拉彼得一度十分自傲，他一个刚刚毕业半年的应届生，现在就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同届毕业生中的佼佼者。
——这些事情其实并没有什么错，甚至全都是基于职校的发展来考虑的，但按理说是需要先请示陈宴，在陈宴批准之后，才能进行。
现在科斯把一切都自行做了主张，虽然并非出于他自己的私心，但的确是不符合集团制度，甚至在很大程度是违反帝国公司法的。
科斯当初不请示陈宴而直接做了这些事情，就是因为他认为这些事情完全是对职校有好处——包括组建小团体和冒用陈宴的名义——他虽然知道自己这么做不符合规矩，但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完全问心无愧。
他本以为自己在陈宴面前也能够很潇洒的说出这些事，并拿出职校的漂亮盈利数额来给陈宴看。
谁能想到台风忽然就来了，谁能想到帝国突然开始征兵了呢？！
天不佑我！
——科斯齐兰福·克拉彼得如此做想。
不该做的事情他都做了，如今却因为台风和征兵导致人财两空，他没什么能拿出来给陈宴交代了。
所以，现在，科斯齐兰福·克拉彼得很尴尬。
陈宴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小小的轻轻的动作将科斯的尴尬一扫而空。
“我始终是相信你的。”
通感传递着陈宴的信任，也将科斯齐兰福·克拉彼得内心的赤诚返回给陈宴。
通感让一切不需要更多解释，两人直接进行了内心的沟通。
于是科斯齐兰福·克拉彼得从尴尬的境地中缓过劲来，说道：
“我可以来代理集团的人事，但这么一来，就没办法兼顾职校……义务学校的事情了。”
陈宴听懂了这句话——我做了错事，且赌输了，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并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真是个聪明的小伙子。
或许是因为内心早有心理准备，也或许是已经有了经验，所以，这一次，陈宴内心并没有出现因为和聪明人打交道而出现的疲惫。
陈宴回应道：
“你后续来集团总部工作吧，我为你准备办公室，另外，你需要推荐一个人来暂时担任义务学校的代理人——这可是一个苦差事。”
科斯齐兰福·克拉彼得回应道：
“职校管理教务的丁坦·里耶吉阿利，他足以担任校长的职务，另外，他是我的好友。”
他先报出家门，并毫不掩饰被推荐者和自己的关系，这样的坦诚立刻获得了陈宴的一些好感。
“他能力比我强多了，文化修养也比我强得多，暂时代理义务学校绰绰有余。
可这人有自己独特的审美观和独特的道德洁癖，如果让他来代理学校，可能很难选出合适的老师。”
陈宴说道：
“从现在开始的一段时间，我准备收回各公司的人事权力，让集团人事代理各个子公司的人事权。”
科斯齐兰福·克拉彼得没有异议：
“没问题。”
陈宴继续说：
“我会拟定一份人员需求列表，你按照列表上的要求进行招聘。”
招聘环节或许是科斯齐兰福·克拉彼得最擅长的环节之一了，就之前的情况来看，他的社交能力是毋庸置疑的，z集团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员工来自于他的引荐。
他的同学，还有同学的同学，以及经过各个同学而扩张的人脉圈子几乎全是高端人才，他们将成为他的目标。
除此之外，陈宴还需要一些人才来对实验室进行填充。
在将这一需求告诉科斯之后，陈宴得到了这样的回应：
“我不太能现在做出保证，因为这次征兵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学历稍微高一些的人几乎就是征兵的目标人群，他们甚至用大数据对人群进行了筛选，没有对我们采用暴力，而仅仅是告知我们要征兵了。
我们的学校群和班级群里也都在宣传，老师们应学院的政策要求，根据星链的产业给我们列出了很详细的发展规划，都是实打实能看到的好处。
所以这次真的很难，要想留在地表拥有一番作为，我们所需要的运气恐怕要比需要付出的努力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