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毫无规律可循的时间点,【声音】在这些人耳边出现了,他们听信了【声音】的引导,为了同一个目标而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于是【机械飞升密修会】这个名字不可避免的为人所知,手机这一事物也进入了人类的视野。”
说到这里,陈宴忍不住打断道:
“作为这些人中的一员,你有什么感受?”
园长根本没必要撒谎:
“你猜错了,我虽然在整个星球上建立的无数【灯塔】成为了手机不可或缺的信号基站,但我本身从未听到过【声音】。
当然,我接触过能够听到【声音】指引的人,红月星空科技公司的【灯塔】技术和大部分订单由此而来。”
威廉·马斯特没必要、也不屑于进行欺骗,陈宴的通感捕捉到了“园长此生从未说谎”这一令人不由咋舌的事实。
在被陈宴短暂的打断之后,园长并未受到影响,他的逻辑始终清晰:
“根据我当时进行的调查,【声音】出现时间和地点等等数据不符合任何已知的数学定律——【声音】随机出现在每一个时间点,以及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
“值得一提的是,【声音】不止出现在现实中,还出现在梦境里。”
“【声音】告诉他们要做的事情,于是他们的做所作为成了机修会的产业基础——这些产业挂的不是机修会的名字,而是这些执行【声音】命令的人的名字,因此大多数人——即便是奈特福德这种已经接近真相的人,也对他们的存在并不敏感。”
劳耶教授在一旁附和道:
“确实没机会接触,打听也打听不出来……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谁的嘴都严实得很。”
园长接着说道:
“在【声音】的帮助——也或者说是【命令】下,机修会拥有了帝国境内的实体产业,但他们的目标并不止于此。”
“老实说,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最突出的就是手机这种东西,他们到底要用手机来达成什么目的?从前我们不知道,现在我们有了这只八爪鱼,或许就能从中知晓一些隐秘——这是你应当将八爪鱼留在这里的原因,你的放弃将会产生大到连你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价值,对此,你应该高兴才对。”
嗯,园长还是那个熟悉的园长。
园长很快回到话题本身:
“机修会,呵,甚至于他们本身的存在,都是一个悖论。”
其实陈宴始终有些听不明白,但他看到劳耶教授听得很认真,所以硬着头皮也要把园长这番迷惑言论听下去。
说不定能得到点启发呢?
“首先,我们要知道,【声音】这种东西本身,是不存在的。”
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既然【声音】不存在,你刚才说的是个弔?
劳耶教授明显察觉了陈宴有些崩溃的内心,所以他为陈宴解释道:
“【声音】的确是不存在的,因为声音这玩意儿,本质上是震动的信号,这种信号的性质是频率和响度,而不是人的主观感受——【声音】只是人对【拥有频率和响度】性质的信号的主观感受,和基于主观感受产生的称呼,而这种称呼本身就是错误的——
【声音】本身就是一种错误的称呼,它本身是不存在的。”
见陈宴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劳耶教授便问他:
“声音的传播途径是什么?”
终于说到了陈宴知道的东西,于是他立刻答道:
“是空气或者固态和液态的介质。”
劳耶教授说道:
“是的,声音通过介质进行传播,其传播方式是【引起振动】——声音通过介质,引起耳蜗的震动,于是这些震动被受到刺激的细胞转化成了电信号,当这些电信号沿着神经系统被传导到大脑皮层时,人们就【意识到了信息】——这便是【人听到声音】的过程。”
陈宴有些恍然。
劳耶教授看到了他眼神中的恍然,于是总结道:
“因此,这整个过程完完全全只是【振动信号在介质中的传播】,而并非我们所认为的【声音】。
我们之所以说【声音】,只是因为【声音】这一概念更好理解,而这种错误认知并不会对人类造成影响,因此就这么普及开了。”
陈宴瞳孔扩散,随即发出一声长长的“哦……”
园长在一旁说道:
“同理,【时间】这一概念也存在有相似的问题。”
劳耶教授示意园长不要再说下去了。
陈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使劲摇了摇头,对园长说道:
“你的意思是,最初的那批机修会成员,是感知到了某种【振动】,所以才知道了机修会的存在,以及后续他们需要做的事情。”
园长肯定了他的猜测:
“是的。”
陈宴又问:
“【振动】来自哪里呢?”
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园长忽然不回答了。
他竟是在总结语言。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园长才再次开口:
“从古至今,人类探索未知的道路通常有两种——一种向着天空,一种向着地心,都是朝着未知前进,探索未知并得到收获的道路。
我曾经认为机修会的【声音】同样来自这两种道路,因此动用了一些手段,对一些机修会成员的参数进行了检测——这一实验进行了很多年,直到前两年,【拉格朗日
机修会的【声音】既不来自天空,也不来自地心。”
威廉·马斯特用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胸口。
“机修会的【声音】,来源人的内心。”
“当年的那些声音,是
这样的解释实在太不唯物了,陈宴
“你是说……机修会的【声音】,其实只是这些人莫名其妙产生的【妄想】,而他们把这些【妄想】变成了现实?!”
园长竟肯定了陈宴的吐槽:
“如果没有更深层次世界的相关理论,的确就只是【妄想症】罢了。”
“但这次明显不同。”
“陈宴,你认为更深层次的世界是什么?”
结合园长刚刚的表述,陈宴立刻反应过来,这又他妈是一个带有哲学性质的问题。
所以他回答的很糟糕:
“是普通人类视野所看不到的世界的那一部分……是几乎类似于异次元的存在……是拥有和现世不同规则,因此很难到达的地方……是另一片位面……是其他的维度……”
劳耶教授捂着脸。
克莱恩表情认真。
园长皱着眉头,用“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鬼话”的表情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更深层次的世界,本质上是不存在的。”
陈宴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糟糕透了:
“就和【声音】一样吗……”
园长说道:
“是的,所谓【更深层次世界】,仅仅是超凡侧社会对某种无法理解的地方进行的强行定义罢了,实际上是完全错误的。”
“事实上,我们根本不知道更深层次的世界从何而来,又拥有什么样的性质——因为人类迄今为止发现的任何一个更深层次世界,其性质都是不一样的——其运行的规则都是不一样的。”
“在所有这所谓【更深层次世界】中,【荒野】是
“用一个较为准确的事物对【荒野】进行形容,就是【回收站】。”
“而【不可抵达之地】是
陈宴脑海中灵光一闪:
“因为【不可抵达之地】是bios,【现世】是基于bios运行的,因此【现世】会呈现出和【不可抵达之地】相似的规则。”
园长眼神中有很轻微的、一闪而逝的讶异:
“是的,你总算答对了。”
陈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园长继续说道:
“虽然【不可抵达之地】和【现世】用的几乎是同一套规则——你可以看成是同一套程序指令集——但规则并不代表发展进程本身,影响发展进程的因素有很多,底层规则只是影响最大的那一个。
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单纯的将【不可抵达之地】所表现出的情况,视作是我们所在世界的未来。”
说话间,园长看向劳耶教授。
后者的瞳孔略微放大,他似乎受到了什么启发。
园长说道:
“依然是本着科学精神,我们要想得到准确的答案,就必须进行基于客观规律的演算和正确推理,而不仅仅只是猜测。”
“现在,我们甚至有了进行演算和正确推理的方法——【拉格朗日
陈宴问道:
“【拉格朗日
园长喝了口茶:
“【任何形式的演算结果都存在一个无限接近于期望的常数区间】。”
陈宴:
“翻译翻译。”
园长放下茶杯的手颤抖了一下。
陈宴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仅仅是很轻微的幅度。
“用你能理解的话说,就是在模拟器进行未来演算的时候,总是会出现那么几条道路,这几条道路中必定有一条是人类必将踏足的。”
园长终究还是把茶杯放在了茶台上。
“如果你还不理解,也可以这么说:当我们基于【拉格朗日
陈宴终于懂了。
“那其他结果呢?”
园长说道:
“其他结果都仅仅只是【可能性】,而其中一条是【必然】。”
陈宴追问:
“意思是,通过算法计算出的这几个【结果】,每一条都有可能会成为【必然】。”
园长不想回答这样的废话:
“如果我们能够演算出每一个【可能性】,也或者是大多数的【可能性】的具体内容,就能够避过一些有风险的选项,选择最有利于人类的选项。”
园长抬手一指八爪鱼:
“目前我们必须通过这个小东西。”
直至此时,陈宴才终于明白园长的想法——
人们很久以前就知道了世界的bios:【不可抵达之地】的存在,但对其认识并不深刻,直到前两年【拉格朗日
按照园长的意思,在用八爪鱼进行实践的过程中,人们可能会知晓【更深层次世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会知道bios对人们所存在现世的【终极意义】是什么。
说到底,【拉格朗日
一切都已经说明白,茶桌旁边的气氛就沉默起来,园长不要命一般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高浓度茶水,而陈宴则陷入思考和持续不断的震撼中不可自拔,劳耶教授目光深沉,克莱恩则眼神呆滞的看着茶桌,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片刻之间,陈宴回过神来,说道:
“八爪鱼留下没问题。”
我要这玩意儿也没用啊。
“我想请你帮忙,看看克莱恩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