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意识到更糟糕的是,她不但被困于这完整的世界记忆碎片之中,还被困在这具初生的、虚弱的躯壳里。
这具虚弱的躯壳限制了她的能力,以至于她如今甚至没办法主动沟通陈宴的意识。
‘我的精神依旧强大,但意念的的确确无法从这具躯体之中延伸出去,这一定也是她做的手脚……在这片被她掌控的世界记忆碎片中,她把我的灵魂和这具渺小的躯壳同步了。’
她越来越冷静。
‘现在看来,我之前能读取陈宴的记忆,并不是因为我的精神直接探知了陈宴的记忆,而是因为这里就是陈宴的世界记忆碎片,陈宴的记忆在此地无处不在——
我是通过此地无处不在的记忆,得知了陈宴心中所想,和陈宴之前经历的事情——这些都他的记忆的一部分。’
她尝试着行动,然后成功的稍微抬起了脑袋。
‘好消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就能操纵这具身体了。’
她心中依然有疑虑。
‘只是……我这么一个【外来的灵魂】,如果能够【操纵记忆中的存在,进行自由活动】,岂不是有可能改变这段记忆吗?’
‘世界记忆碎片里的一切记忆,是【既定】的,是【客观永恒存在的】,是不会发生改变的啊!’
‘可我现在的的确确有了【改变世界记忆碎片中记忆进程】的【可能性】。’
‘理论上来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她很快反应了过来。
‘那么,当下的特殊情况,只有一个可能:
这里已经不是【普通的世界记忆碎片】了。
但这里的一切事件,又都在按照世界记忆碎片中的记忆进程,正常发生着。’
想到这里,愿望内心浮现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惊恐。
‘这样不对!’
‘【世界记忆碎片】代表着【世界对一切的记忆】。’
‘【世界记忆碎片】是世界忠诚记录下来的、真实存在的事件,是客观发生的史实,是【万物的真实进程】。’
‘如果世界记忆碎片中的一切发生改变,就相当于【世界的记忆】被改变了——
如果整个世界都不记得我曾经来过,那么,谁还记得我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如果我被一切人或物所遗忘,那么,谁又能证明我的存在?
如果没有任何人、任何物能证明我的存在,那么,我到底是否曾经存在过?’
她很快得出了这些问题的答案:
‘如果我被世界遗忘,就相当于被世界【剥离】出去,任何人都将不记得我的存在——对于永恒存在的【世界】来说,我便是不存在了。’
‘如果一段记忆被世界遗忘,或是发生改变,那么,这段记忆【原本的样子】,也相当于被【剥离】了出去——对于永恒存在的【世界】来说,这段记忆【原本的样子】,也就不存在了。’
‘她……是想要通过改变【世界记忆碎片】里的记忆,反过来影响现实,改变曾经发生过的真实历史吗?’
‘这……
这可行吗?’
愿望从没遇到过这种离奇的情况。
即便在她作为宇宙之灵而存在的无数岁月中,也从未碰到过想要使用这种手段改变历史的【存在】。
‘理论上似乎是可行的,但……真的可以吗?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
‘她……似乎对世界记忆碎片有着超乎寻常的认识,可她真的不是世界之灵……’
‘威廉·马斯特那个混蛋那么想得到她,恐怕也是因为看上了她这样的能力。’
想到这里,愿望的念头渐渐坚定起来。
‘无论这里变成了什么,就目前看来,一切都在按照陈宴的记忆而发生着。’
‘我现在没能力控制这段记忆中一切事件的发生和改变。’
‘我能控制的,只有自己。’
愿望使足了力气,脑袋拱进碗底,把碗里的食物舔的干干净净。
‘我需要再成长一些……我需要更多的进食,直到这具躯体拥有足够的、把意念延伸出去的力量。’
‘如果拥有了把意念延伸出去的力量,我就可以沟通陈宴的意识,就能够把真相告诉他!’
‘如果世界记忆碎片中的记忆真的能被改变……最有可能改变这段记忆的,就只有他自己!’
陈宴刚收拾完白猫刚刚的呕吐物,看着突然开始使劲进食的白猫,心中惊喜极了,这是他
或许是因为它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正常的健康程度!
他盘腿坐在铺着被洗到发白的淡蓝色床单的单人床上,激动的一边看着愿望进食,一边心中想到:
‘那个老家伙把猫放在我这里,就完全不管了?这不是直接送给我了吗……真是麻烦,我要这玩意儿干啥?我自己还吃不饱,再带上这么个拖油瓶,这不是浪费钱吗……’
愿望感知到了他的念头,发出了一声不满的低吼,陈宴立刻细声细气的开始哄她,这让她更痛苦了。
当愿望吃完面前的食物之后,陈宴轻轻出了口气。
‘来都来了……总不能再把它扔掉吧,这么小一只,要是我把它扔了,它一定不能活。’
他摸着白猫尚未长出毛发的肚子和后脖颈,然后在它脑后的位置发现了一道若有若无的黑线。
陈宴一愣。
‘咦……这是……’
他挠了挠脑袋。
‘这猫……还是只虎斑?’
他看着白猫打了个哆嗦,以为它冷,就不顾它那微弱的挣扎,又把它抱在了怀里。
“乖~睡觉觉吧~睡觉觉,长身体~”
怀中的白猫抖动的更剧烈了。
陈宴以为它冷,就想给它找保暖用的东西,可手边没有一件趁手的,手忙脚乱之间,从枕头底下翻出一件没洗的脏背心,顺手就把它给包裹了起来。
愿望几乎窒息,被熏的白眼一翻,两腿一蹬,就那么不动了。
陈宴以为它终于暖和了,睡了过去,这才放下心来。
——
——
船上的日子美好而枯燥,大海之上的航行似乎没有尽头。
愿望每天都在努力的进食,在陈宴的照顾之下,它的成长进程被大大缩短了,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能够独立的站立。
可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它已经拥有了站立的力气,她依然没办法把自己的意念延伸出去。
她内心焦急,心里想得明白,自己或许遇到了最糟糕的情况——怪物女孩对它做了手脚,导致她完全被它束缚在身体之中,没办法随着身体的成长而拥有把意念延伸出去的能力。
绝望让她每天浑浑噩噩,吃了撒,撒了睡,睡了吃……她似乎就这么认命了。
直到有一天,在某个海浪咆哮的夜晚,陈宴的船舱外响起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