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东哥剜了剜耳朵,轻挑眉眼,“王爷是说京城里的那些纨绔子弟么?我也觉得他们太过份。像我这样天资聪颖早明事理的少年人确实不多。所以外头不少大人都盯着我这样的青年才俊,巴不得我成为他们的乘龙快婿。”
“不过我可不是随便之人,什么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绝非我的行事风格。一旦遇到心仪的姑娘,便会毫不犹豫大张旗鼓去求娶,绝不让旁的人置喙我的为人。”
周朝晏听得嗓子眼儿都有点痒痒的,像有人拿鸡毛掸子拂了一把般,有不动听的词句险些冒了出来。
他似笑非笑道:“谢大人倒会标榜自己。你这般宣言确实适合哄小姑娘,可是在我这里不管用。”
“王爷过奖了。”谢东哥嬉皮笑脸道:“虽然王爷长得玉树临风,清绝逸人,可我不好男风,没指望在王爷这儿管用。”
“是嘛?谢大人好像很自信的样子,不过有些话最好不要说早了,管用不管用,只怕最终还得看我满不满意。”周朝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气定神闲的进了御书房。
谢东哥不以为意,回头笑眯眯道:“王爷但请放心,毕竟您费了周章,该让您满意的地方定会让您满意。”
周朝晏神色滞了滞,司桐小声道:“爷,这厮果然张扬,也不怕闪了舌头。”
周朝晏懒得理会他。
谢东哥搭着小德公公的肩轻快下了御书房的石阶。
小德公公与他甚熟,不禁问道:“东哥,你真的心仪那宋侍郎家的二姑娘么?”
谢东哥拍了拍他干净无须的脸,笑嘻嘻道:“你说呢?”
小德公公摇头,“奴才不知。只知道你一提那姑娘眼里就冒光。”
谢东哥嘿嘿一笑,“小德你说对了。不愧是侍候在御书房的奴才,有眼力见儿。”
等在宫门外的宋懿总算看到谢东哥出来,“怎的这般长时间?还以为你不出来了。”
谢东哥接过敏行递的马缰,“被召进宫肯定是有事,不交待完怎么敢出来?我们快走吧,莫让晚凝久等了。”
宋懿与他并肩而骑,“让她久等也不至于,反正她今日是陪着珠儿去金玉轩挑嫁妆。我只是担心你出不来,府尹大牢没你打招呼她进不去。”
“放心吧,那边我早已安排好。就算我出不来也耽搁不了。不说了,先去金玉轩。”谢东哥有些迫不及待地直往人群中策马而去。
金玉轩门外,一辆由好几个丫鬟婆子护着的马车停了下来。
伙计眼尖,知是哪家大户小姐过来了,急急上前去迎。
少顷,两个千娇百媚的姑娘在众人的簇拥下总算下了马车,被伙计迎入店内。
正是宋悦意和宋珠儿。
丫鬟婆子一阵忙碌,两人进了待客的雅室。
伙计已上前恭敬相询,“敢问二位姑娘是要挑什么样的首饰?小的可以一一向二位姑娘介绍。”
娇美可人的宋珠儿脸微红,“我这边有样图,可否请岳大家亲手帮我打造一套头面?是我的嫁妆。”
伙计眼睛一亮,这可是大买卖,忙道:“敢问姑娘贵姓?今日大师不在,明日可以让大师登门看姑娘的样图。”
旁边的婆子没好气道:“我们可是宋侍郎府的。这位是我们府里的四小姐,旁边的是我们二小姐。今日特意来请岳大师,就算不在,不应该也立即将人请来?何况我们姑娘不只是按样图打套头面,还要挑些新式的首饰。你们就是这样慢怠客人的?”
伙计有些拧巴,忙赔礼道歉,“是小的考虑不周。几位在这边稍等,待小的去请掌柜的过来。”
伙计作不了主,刺溜一下便出了雅室,跑去对面的雅室向正在跟谢璟令介绍首饰的掌柜的请示。
门半开着,谢璟令坐在舒适的矮榻上,面前小几上正放满了各式金玉珠翠。
室内宝鼎里青烟袅袅,氤氲细雾中,他听闻是宋侍郎府的小姐,蓦然抬眼间,就见到了一张俏鼻润唇温光华美的侧颜。
少女一身天青色淡雅衣裙,有一缕发丝半遮白皙的耳廊,黑如鸦羽的眼睫垂下,仍难掩其熟识精致的五官所带给他的视觉冲击。
静静坐在那里明艳又端庄的少女,依如当初在枫林院戴着黄脂玉头钗的少女般,令人感觉到了惊心动魄……
他一瞬不瞬盯着对面,掌柜的说了什么,他一句都没有听清。
阿福见他走神,顺着视线望过去,也是一阵惊呆,世间怎么可能还有长得如此相似之人?
掌柜的见此情景,不得不重复道:“爷,我们店里新样式都在这儿,您慢慢选,容我先过去和那边的两位姑娘打下招呼。”
阿福心知谢璟令根本没听他说话,只好道:“你且去吧,我们慢慢看。看中了便会让伙计结账。”
掌柜的立即去了对面,有婆子的身影也将那张夺人的容颜给挡住。
谢璟令这时才发觉他已把一只赤金宝石绞丝镯给捏成了团,掌心也被咯出了血。
同时一颗心竟有如鼓捶般在猛然跳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放下镯子低沉道:“伙计,你刚刚说对面来的是宋侍郎府的两位小姐。可知是哪两位小姐?”
伙计如实答道:“说是二小姐和四小姐。”
谢璟令不自觉地紧了紧手指,“壶里的茶凉了,你去再给我沏一壶来。”
伙计提着茶壶离开。
阿福跟在他身边多年,听出他呼吸已乱,凝重的眼神里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急躁,不由轻声道:“四爷,毕竟大家都是亲戚,可以合乎情理的去打个招呼。”
谢璟令一口喝尽杯里剩下的凉水,“会不会唐突?”
阿福明事理的给他找着借口,“是夫人的亲妹子,姐夫在外面遇上了姨妹说几句话,怎会唐突?”
谢璟令蓦然站起身来,转而又整了整身上的衣冠,胸口紧张地起伏着,“阿福,你看还有没有皱折?”
阿福摇头,“没有。四爷姿容整齐,绝不会失了礼。”
谢璟令难得地脸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笑颜,撩起袍摆,便朝对面雅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