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由于夜已深,进度却是要慢得多。
迷迷糊糊中,宋悦意发现自己又飘了起来。她看到了满山的火把,大哥不断叫自己名字的呼唤声,护卫们下洞找人的吆喝声。
看到大哥一脸焦急,她也很焦急,明知自己被困洞底,却不知道是具体是哪个地方。
她回过头,无意间看到一个目光森然的人附在宁王耳边说着什么,她意念一动,瞬息便到了他们跟前。
“……落在我们计划之外的地方,其他洞穴有大蛇出入,就怕人已不在了……”
“虽然有计划在先,人在不在都与本王无关,只要东哥在便成,让他们按计行事……”
“我们的人已布下天罗地网,哪怕是宋家和陆家的人在,也绝让他们瞧不出任何破绽……”
“宋懿他们……”
宋悦意正想再贴近些听,忽觉额头一凉,神志就回到了身体里,随后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叫,“喂,悦意,宋悦意,你醒醒……”
宋悦意缓缓睁开眼,在绿莹莹的夜明珠光影下,一双染着一层迷雾的桃花眼像是琉璃珠子上蒙了一层纱,正紧紧地盯着她。
没想到会是谢东哥最先找到她。
感受到他一只冰凉的手正覆在额上,她吃力地想拂开,手却重愈千斤。
谢东哥见她能动,心下稍宽,面上绽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柔声道:“终于醒了,你在发烧,要不要紧?”
宋悦意舔了舔有些干枯的唇,勉力挣扎着想坐起来,这一动,手中夜明珠竟已滚落。
谢东哥将夜明珠捡起,放到眼前看了看,笑嘻嘻道:“这个可是当年郁王在夜澜山寻获此宝后进献给圣上之物,被唤明月,圣上随后赐给了自小体弱多病的齐王护身。没想到你的晏叔叔竟将它转送给了你。甚妙,今次若不是有它在,让我在漆黑之地寻到一点可疑的莹光,只怕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这边来。”
他的语气里莫名有些酸意,宋悦意干涩道:“找到谢安晴了么?”
“还没有。陆锦然和宁王他们的人还在找。”谢东哥拿着夜明珠走到那条大蛇面前,两道漂亮的眉毛皱起,踢了踢,“一只凶兽灭了一条蟒蛇,悦意,你可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宋悦意无奈地看着他,有气无力道:“现在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既然是来寻我,当务之急是应该把我救出去。今日出事多半与宁王有关,只怕又有人想对你不利。”
谢东哥叹了口气,苦恼地望着洞穴口,“你以为我不想立即把你救出去?可是这条通道弯曲甬长,就算有绳索都难以受力。你现在发烧受伤,我在想要怎样才能把你救上去。”
宋悦意再次挣扎着想试图站起来,谢东哥眸光微变,一步冲了过去,“不要乱动,是不是不想要两条腿了?”
他明明紧张地伸手想要扶她,却又有所顾忌地将手僵在了半空。
宋悦意看到僵滞的双手,没想到与凶悍巴虏人对敌时毫不心慈手软的堂堂廉访司副使,以前在国子监高言驳斥礼仪教条皆是浮学的谢东哥,这个时候居然不敢逾规越矩起来。
她心里的紧张总算消散了些,“应该没有骨折,只是跌伤。我试试看能不能走动。”
谢东哥见她执意要起,哼哼了两声,方伸出手臂,“你太任性了。”
意思是让她扶他手臂起身。
宋悦意嘴角勾了勾,“我口渴,急着出去喝水。”
她只是扶着洞壁慢慢站起,谢东哥瞪着她,却又实在不忍她娇弱的身子再受苦,将夜明珠放在地上,如变戏法般摸出了一个鲜艳欲滴的桃子。
宋悦意眼睛一亮,“之前不是每人一个都吃了么,为何还有?”
那山壁上的桃子确实与普通的不同,不仅结果得早,还皮薄汁多,又香又甜,当时大家吃过后都还意犹未尽。
“山人自有妙法。”谢东哥得意一笑,把桃子放到她手里。
直到宋悦意将一个桃子吃得只剩皮骨,在洞内左探右探的谢东哥才停了下来,他盘膝坐到宋悦意几步开外的地方,正色道:“宋悦意,你觉得我怎样才能把你救出去?”
宋悦意抬头望着夜明珠都照不到的黑洞洞的地方,“若是太难,你上去换我大哥来。”
谢东哥瞪着她,露出幽怨之色,“你以为我会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这里刚死了条雌蛇,雄蛇必在附近,你不怕它报复你?”
宋悦意心里发怵。
谢东哥的声音再次响起,“唯一的办法,只有我背着你,先攀爬一段,中间有之前垂下的绳索,我再拉着绳索一同出去。”
被一个男人背着……这个场景宋悦意想都不敢想。
“我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亦知道女子除了丈夫,不得与旁的男子有肌肤之亲。可是如果我愿意娶你呢?”
直至此刻,谢东哥仍在强行压抑按捺着胸臆间快要如火山般喷涌而出的情意,一瞬不瞬地盯视着女子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的脸。
宋悦意惊得如被蛇咬了一口般,羞恼万分,“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宋悦意,我只是喜欢你。从在谢家第一次见你时,我就喜欢上了你。”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异常坚定,宋悦意莹白的脸颊胀红得快要滴血,根本不敢看他热辣似火的眼晴,就知道这厮安份得不正常,原来是在憋这等坏心思。
她羞愤道:“虽然是你帮我退了婚,可是这个是我们之间达成的协议。你有必要过后还要这般羞辱于我么?”
“宋悦意,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等不堪之人?”
宋悦意咬唇,没有出声。
谢东哥难得一脸认真,“我不愿看到你因之前的婚约受累,更不愿看到你青灯古佛过一辈子。之前与你大哥商议过,我还说等你回上京缓过来了再对你说。可是现在等不了,我必须马上把你救出去。”
宋悦意实在震惊得不知该如何接口。
谢东哥见还不能说服,一双明亮的眼睛明显黯淡了下去,却仍在笑,“宋悦意,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你在上京救下的那个被人毒哑得不能动弹的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