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就在宋悦意以为他又昏迷过去的时候,才听他低低道:“媛媛,我又欠了你一条命。”
宋悦意一时没听清,想要再问,他整个人已松软了下去,应该是真的昏厥了。
谢璟令和阿贵他们回到谢府的时候,已是寅时四刻。
谢管家正在大门口像个大马猴一样焦急地转来转去。
老远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便知应该是等的人回来了。
当看清人脸后,忙迎了上去,顾不得马还未勒停,便急切道:“四爷还是赶紧去一趟宋家表姑娘那边,事情恐怕有变。”
一夜未睡的谢璟令勒马皱眉,“表姑娘那边出了何事?”
谢管家一时也不知如何说起,只简明扼要的将宋悦意府里失窃,派人到衙门和谢家找他却未找到人的事大致说了一遍,随后压低声音小声道:“听说县衙那边被留云大肆闹腾了一番,县丞说苏大人带着一众衙差外出有事,没有多余的人手再派去楚宅查盗贼,让留云天明后再来报案。留云便说要找四爷,县丞大人说四爷在府里养伤,根本就不曾到过县衙……”
“所以四爷,表姑娘已经知道您不在府内,您若是不去封了她的口,就怕她到时候胡言乱语……”
谢璟令眯了眯眼,事情怎会这般巧?
他以抓到两个私贩盐铁的大梁奸商为饵,说刑讯逼供之下,得到了两个奸商与巴虏人交易的消息。同时于今晚,巴虏人将押送盐铁到大梁境内,和那两个奸商接头交货。
苏勋苏县令因为知道上头查这件事查得紧,最近虽然接连查处两大盐铁仓,却都与他无关,他甚感脸上无光。
现在得了这么个消息,顿时找他索要了接货令牌,又让他假扮成奸商,要亲自前往将那些巴虏人一网打尽。
他就是抓住他好大喜功的心理,让他亲自去接货。
他其实也不知道廉访司的人有没有查到今晚是他和巴虏人交接货的事,因为有人向老太爷透露了消息,说廉访司的人已经注意到他,也确实是为了以防万一,他才将苏县令引了过去。
如此这般做,有两个目的。
其一,如果廉访司的人真不知道这件事,接到货了的苏县令和一众衙差也必须得死——罪名便是多年来与巴虏人勾结私贩盐铁,因利益分配不均,被巴虏人一起灭了口。
这样一来,廉访司那边也算是有了交待,抓到了大梁官员私下贩卖盐铁实证,便不会再将此事查下去;
其二,如果廉访司的人已查知交接货的事,苏县令和一众衙差便会被抓个正着。
同时,听说他那位纨绔的六弟其实正是廉访司的副使,多次与他交手的也正是他。
他早已向老太爷那边要了更多的好手藏在巴虏人的运货车中,一旦他那位好弟弟出现,八大高手将齐齐围攻于他。
他的好弟弟必死。
肃政廉访司的人都将死于此役。
只有这两方面的人都死完了,朝廷对于随州地界的密查才会消停。
他们的窝点才会安全。
而谢汝黎的爵位,也才能轮得到他来承。
今晚的一切都很完美,所有的事情都按着他的算计一一实行。
最后,便是他洗脱嫌疑的关键一步——他一直都在府里养伤,所有的这些事都与他无关!
可是为何突然出现宋悦意因失窃四处找寻他的事?
到底是巧合,还是她知道了什么?
他神情一紧,立即夹紧马腹道:“阿贵,阿福,看来我们还得跑一趟楚宅。”
阿贵也一脸紧张,“但愿表姑娘还在府里没有到处宣扬。”
三人策马到楚宅,手一招,一个监视楚宅的汉子立即跑了过来。
阿贵问道:“为何只有你一人,勇哥呢?”
那人禀道:“表姑娘天还未亮就坐着马车出门了。因为表姑娘今晚行踪诡异,就让勇哥一个人前去跟踪,小的在这里守着。”
谢璟令心里有些发麻,“她离开了多长时间?”
那人道:“约摸不到半个时辰。对了,表姑娘的马车走后,府里的温妈妈也悄悄跟了上去,却不知她有何目的?”
阿福实在摸不清情况,“四爷,一大清早表姑娘会到哪里去?”
谢璟令一时也摸不清宋悦意想干什么,沉吟了一会,问道:“昨晚这边宅子里遭了盗贼么?”
那人茫然,“小的守在外面,不清楚。”
谢璟令实在担心宋悦意跑去刺史府胡说八道,立即道:“阿贵,你们两个赶紧去通知牛堂主和白堂主,务必在各个路口排查,一定要把表姑娘给我找回来。特别是别让她去了刺史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阿贵立即领命而去。
谢璟令紧跟着道:“以防万一,阿福,你随我现在就去找老太爷。京城里来的那位爷,怕是只有老太爷能应对了。”
楚宅前转眼又恢复到往日的宁静。
等太阳升到老高的时候,朝晏才过来敲门。
是芍药开的门。
“晏先生有事么?我家姑娘天还未亮就和留云留风出了门,不在。”
昨日去了趟刺史府,回来后似乎心情不好,一大早又去了哪里?
朝晏狐疑着,司桐已问开了,“可知你家姑娘去了哪里?我家爷有正事和她说。”
芍药摇头,“奴婢不知。不过你们可以去问问静兰姐姐,昨夜三更的时候就是她陪姑娘去了一趟谢家。姑娘从谢家回来后也不见歇又走了。”
司桐扯了扯朝晏的袖子,“爷,宋姑娘都不在,我们还要辞行么?”
朝晏瞄了他一眼,“你说呢?”
司桐嘿嘿一笑,“又不是小的说的算,小的说了也是白说。”
芍药已听出了点什么,忙惊诧道:“晏先生要辞行?这……还是等姑娘回来了再走吧。若是不辞而别,姑娘不知该有多伤心。”
司桐顿时来了精神,“我们不辞而别……你家姑娘会伤心?”
芍药认真点头,“上次晏先生出门多日未归,姑娘日日打发奴婢去敲先生的门,自然是念得紧。若知道先生要离开,还是不辞而别,定然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