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锦然脸上毫无愁绪,宋悦意便知他和谢安平的事已处理妥当,不禁也为他高兴。
看来谢家已选择牺牲谢安平一人而成就谢璟令——谢安平彻底沦为权利的牺牲品。
可是谢璟令本非善类,作恶多端,他的败势岂会因此而就此打止?
人来是客,宋悦意也不好意思赶人,只得招呼两人围着八仙桌坐下。
陆金枝脸上却笑得勉强,心道那位朝晏公子本就不爱结交人,现在又多了两位,人家今日多半是不会过来了。
情绪低落了好多。
桌上没有炒菜,全是炖的沙锅菜。有三鲜鸭子,韮菜炖鳝鱼,腊肉炖山芋,多味鱼,五香鸡煨百合……
差不多七个菜,怎么看都不像是香韵的手艺,宋悦意不禁笑着对在旁边布置碗碟的芍药故意道:“香韵手脚倒是快啊,这么短时间内就弄出了这些,色香味俱全,比那些酒楼的大厨只强不差。”
芍药笑着回道:“不瞒姑娘,这些菜肴都是陆姑娘让人去满意酒楼叫的。连酒也是满意酒楼的满园春。”
谢东哥一身青松色宽袍大袖,袍袖一挥,已自坐在了桌前,“还以为是宋家表妹知道我要来特意准备的呢,原来是陆姑娘的手笔。正好这几日在外玩得又累又饿,那就多谢陆家妹妹了。”
他长得剑眉星眸,这般说笑起来愈发显得丰神俊秀。
陆锦然今日穿着一身宝蓝色团花束腰裰衣,同样显得俊美风流,“今日去谢家一切顺遂,也当该浮一大白。来来来,四妹,宋姑娘,不若一起落座,趁着这梅花落满天的美景,我们且喝几杯。”
都是熟人了,宋悦意本性洒脱,当下也不拘礼,与陆金枝相携各坐一方。
谢东哥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下,随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坐于他右手边的宋悦意,“上次表妹画的山水图那位姑娘甚为满意,令我们感情增进了不少。不知今日是否还能请表妹再帮我画一幅?”
宋悦意不动声色,“表哥既然有了心仪的姑娘,我瞧你的伤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要追求总要拿出诚意自己动手。老靠外人也不是办法。”
陆锦然奇道:“东哥,你什么时候有了心仪的姑娘?我为何不知道?”
谢东哥摆了摆手,“此事还不宜对外宣扬,若是把人家姑娘吓跑了,我这辈子岂不是要孤老终身?”
他越是如此说,越是激起了陆锦然的好奇心,扬声道:“你还当我是兄弟不?当兄弟就给交待清楚。否则我要同你绝交。”
哪知谢东哥根本不理会他的威胁,“你先把自己的事整明白了再来问我。你与安平的婚退了,真的没有后患么?”
陆锦然冷笑,却未置一词,毕竟是谢东哥同父异母的姐姐,说多了会伤了朋友情。
宋悦意心知肚明,见气氛不对,忙让沁兰为几人斟上酒,笑道:“听闻满意酒楼的满园春名满江扈,不如先都尝尝到底如何。如果名不符实,我这边还藏有几坛好酒,倒可以拿出来畅饮。”
“好,还是悦意妹妹知我心。”谢东哥刚刚一杯酒下肚似已有了醉意,再次举杯一碰宋悦意手中杯。
宋悦意刚把杯子端起,静兰的声音已自屏风后响起,“姑娘,晏先生来了。”
紧跟着,一身青衣镶红边的朝晏自屏风后走了出来,只见他步履散慢,脚底有凋零的梅花被带动得轻轻翻滚。
朝晏落目就见到一个满眼迷离的公子哥在与宋悦意执杯相碰,他微微一笑,“悦儿原来在宴客,怪不得连我也一起请了来。”
宋悦意早已放下酒杯,眉舒眼笑,起身相迎,“虽然是在我的院子,宴客的却是陆姑娘。”
谢东哥手中杯滞在半空,半眯着眼与朝晏对视了一瞬。
两人各自将对方打量了一遍,谢东哥方不着痕迹地把酒杯收了回去。
宋悦意大方地把朝晏迎到桌前,“给晏叔叔介绍一下,这位是承武侯府的谢东哥,这位是昌隆伯府的陆二公子。我身边的是陆二公子的妹妹陆四姑娘。”
陆锦然也被突然而至容颜清绝的朝晏给折服,起身抱拳道:“却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宋悦意看了脸色通红的陆金枝一眼,笑道:“这位是我父亲的好友,朝晏。正好与我比邻而居,方才陆姐姐知我有长辈在,出于礼节,特意请了晏叔叔过来一起用膳。”
陆金枝脸上又是一红,仍是大方得体地向朝晏礼了礼,“原来是晏公子,之前见你在梅树上一个人喝酒,怕你不尽兴,既是悦意妹妹的长辈,才特意备下薄酒,不知有没有唐突?”
朝晏在宋悦意让出的凳子上坐下,笑道:“承蒙陆四姑娘看得起,怎会唐突?再加还有两位贵公子在,更是不胜荣幸。”
见他们在寒喧,宋悦意赶紧亲自为他布了碗箸杯子,又加了一把椅子在陆金枝身边坐下,“之前还担心晏叔叔不愿与人结交,没想到这就过来了,看来还是陆姐姐面子大。”
陆金枝抿唇一笑,“什么面子大不大,自是晏公子和气。”
朝晏笑而未语。
谢东哥为他斟上酒,“来,晏公子,既然有缘在表妹的宅子里相遇,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朝晏执杯而笑,“不敢。请。”
陆锦然观他如此好相处,亦是举杯相敬。
眼见几人都渐渐熟络起来,宋悦意放了心,端杯正欲饮一口,朝晏却按住她的杯子,“悦儿现在还不宜饮酒。”
宋悦意抬眼,“你们都饮得,为何我饮不得?”
朝晏斜睨她,“自己身子如何还不知道?”
宋悦意这才想起来。这些日子除了吃药泡温泉照旧外,她已感觉不到身上有任何不适的地方,几乎早忘了还有毒在身的事。
忙把酒杯放下道:“抱歉,是我忘了。免得眼馋,干脆你们饮吧,我去库房里挑两坛好酒来,今日几位一定要尽兴。”
谢东哥笑嘻嘻地起身,“莫非你的库房里好酒不少?要不你带路,我亲自去挑两坛来。”
宋悦意知他应该是有话要说,“也好,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