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我不怕。”都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
蒋庭芳咬了咬牙,“我问你,你最近是不是一直都在生病?”
宋悦意蹙眉,病了三个多月,她并未让蒋家人知晓,蒋庭芳如何得知?
她点头,“确实。”
蒋庭芳上下看她,“应该还没好全吧?记得上次母亲生辰见你时,就发现你的气色不太好。”
“是这么个事儿,上次病未愈,也是被老夫人相逼,不得不去,差点……失礼了。”
“我没事,你别这么说。再说那次也不见你说与我知,若是你在这边真有个好歹,可就辜负了你父亲的嘱托。”
宋悦意默然。
蒋庭芳继续道:“玉虚子说,自你到江扈后,便命犯小人,噩运缠身,还因此身患恶疾,将不久于人世。”
宋悦意闻言还真吓了一跳,一个道观的道长居然会如此厉害?
“那玉虚子道长有没有说怎么化解?”
蒋庭芳似也被吓得不轻,捂着胸口道:“我和母亲一听,真的是吓得腿脚发软,自然赶紧问了玉虚子的破解之法。道长说,因你前世与他有些渊源,自不忍你就此香消玉殒。但想化解,只怕还得就风水命理仔细探察。”
“那依道长的意思是……”
“道长的意思是必须要到谢府来查看你居住的地方是否犯冲煞。如果有需要,他会派他的嫡传弟子过来为你化解。”
宋悦意实在被这种玄乎的事情震惊住。
蒋庭芳又道:“你知道父亲今日为何要亲陪谢六爷过来?其实也是为了你的事。他说他怕你一个姑娘家不好说,特意过来以长辈的身份向谢四爷提一提,先让道长过来看一看。若是连道长那边都不能化解的话,等雪一解封,还是先送你回上京。嫁娶之事,还可以再议,看能不能改到就在上京办。”
宋悦意万没想到事情会峰回路转,就是不知道谢璟令会怎么做?
是敷衍一下蒋大人,还是拿出底牌与蒋大人撕破脸?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暖阁。
廊下陆金枝、苏圆圆、谢安晴和谢安平还在作画,蒋庭芳不好太过失礼,忙过去又拿起画笔,准备继续。
宋悦意自她们身后走过,发现陆金枝的腊梅和雪景虽只寥寥几笔,但画得大有清香铁骨梅傲雪的意境。
谢安晴则画的梅花和红灯笼相映成趣的报春图,雪景反成了点缀。
她特意看了苏圆圆的画作,梅花、灯笼、雪景各占三分,倒是中规中矩,不差,亦不见什么出彩的地方。
她正准备去看谢安平的画作,陆金枝已放了笔墨,抬眼看到陆锦然他们过来,忙唤道:“二哥,是来看我们作画的么?”
谢仁怀带他们过来西院所谓的看九龙杯本就是个幌子,只是遵循谢璟令的交待把人带到这些作画的姑娘面前就成。
眼下听到其中一个姑娘唤陆锦然,忙搭上了腔,“哟,原来是陆兄的妹妹在作画,无论如何也得去欣赏欣赏。”
他跛着脚拄着拐,率先就往廊下走去。
陆锦然随即跟上,也笑道:“东哥,舍妹自认作画水平上乘,这是又要我这个当兄长的称赞了,稍后你可别见笑。”
谢东哥一眼就看到宋悦意站在廊下,正好她转头看过来,两人目光堪堪隔空撞个正着,明显都一怔,随即谢东哥朝她露齿眨眼一笑。
这个登徒子。
宋悦意忙低下头,转身就带着静兰进了屋内。
正在作画的谢安平和谢安晴闻声抬起眼,同时看到一个披着月白披风,长得清贵俊逸的公子哥朝她们走来,两人不禁都羞红了脸。
谢安平小声问道:“陆姑娘,那位白衣公子是你二哥?”
陆金枝抿嘴一笑,“自然。”
谢安平来了精神,“可有婚配?”
陆金枝心有不悦,就这么个砭庸针俗的也敢觊觎她二哥?嘴上仍不失礼数道:“未曾。”
谢安平顿时笑花了眼。
同一时间,苏圆圆亦抬眼瞄向迎面走来的三人,看到其中那个宽袖锦袍丰神俊秀的少年,忙又摒息静气,似不受外界打扰般,继续抬起手腕慢慢落笔。
而在她的右腕处,竟同样有一个粉红的五瓣梅花印记。
陆锦然走过来看陆金枝的梅雪图,谢仁怀则特意把谢东哥带到苏圆圆背后,“六弟,你看苏姑娘画得怎么样?”
谢东哥瞄了苏圆圆抬得较高手腕上的梅花印记一眼,似有所悟,挑了挑眉,“苏姑娘?哪家的苏姑娘?”
谢仁怀赶紧道:“自然是刚刚陪你一起回来的苏大人家的千金。”
“我让你说了么?人家苏姑娘没长嘴?”谢东哥根本不给谢仁怀这个五哥一点面子。
哪怕被斥,谢仁怀亦不敢多说半个字。
他早就听说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性情乖张,在京城里是有名的二世祖,一言不合就会给人难堪,连父亲和他外祖都管不了他,他更没资本与他对抗。
他再蠢,也知道这个人不能招惹。
苏圆圆知道他在问她,只能放下笔,起身福了福,“请六爷安。苏勋正是我爹。”
谢东哥一听她开口没有一丝上京口音,已确定这就是个被人推出来的冒牌货,竟忽然笑眯眯道:“五哥不是问她画得怎么样么?我觉得不怎么样。我宁愿看五姐画的喇叭花……”
苏圆圆脸上一僵。
谢安平本来取了画纸想拿去向陆锦然假意请教,听他如此一说,怒了,“你眼睛是瞎了吗?我明明是画的梅花,你胡说什么喇叭花?”
她这一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调了过去。
见她骂的竟是谢东哥,不仅陆锦然的脸色变了,连谢仁怀的脸色都变了。
坐在屋里的宋悦意此时方明白那不明所以的登徒子竟然就是谢东哥,同时不解,他不是该对苏圆圆一见钟情么?为何刚刚对苏圆圆说话那般不客气?
“谢安平,你再说一遍我的眼睛瞎了。”谢东哥嘴角依然噙着笑,说话的语气却带着十分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