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点,再快一点!”
一个声音在季如良的心里不住的响,一声接着一声,声音大到盖住了天边的滚滚雷声。
一想到欧阳争可能像那个被周毅丢下去的那个随从一样,摔成肉泥,季如良的心就忍不住跟着抖。
周围的都是人声,尖锐的尖叫,惊慌的逃跑,唯独他一个人在众多人头之中搜索着金漫的身影。
“平时不是总在眼前晃嘛,怎么就找不到了!窝草!”
季如良连滚带爬的在大雨里跌了一跤又一跤,脚下的黑色泥土又软又松,本来已经在一日一夜的大雨冲刷之下变得松软的烂泥,再被这么多人同时踩踏奔跑……季如良竟然有一个瞬间觉得自己脚下的大地在往下陷……
其他人都在往外四散奔逃,只有季如良一个人逆着人流,在人群中逆行着奔波着往前,直到下一次狗啃泥之前,一只纤细的手臂横架在了他的胸前,纤细有力的没让他倒下去,“怎么只有你一个?欧阳争呢,你大哥呢?”
季如良一辈子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又哭又笑,“欧阳争被困在上面那个断涧处了,那个地方他跳不过来。”
“哪儿呢?”金漫仰着头,不管那些雨水冲洗在脸上,弄的眼睛都睁不开,强睁着一点眼睛,努力的看着上面的山间,目光落在一处断开的裂谷。
“就是那里!”季如良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对金漫大声说道,“欧阳争有恐高症,这个废物鸡他离地半米就怂了,这么高的山,你除了把他杀了扔下来之外,带不下来的。”
“带不下来,你叫我来干啥?”金漫也无语了,嘴上怼着季如良,但是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如何到那么高的地方将一个恐高的人拽下来。
“你在想什么?不会真的想着把欧阳给杀了,然后扔下来吧?”季如良看着金漫明显在思索的表情,下意识的就吼了出来,“你要不要这么变态啊!那可是欧阳争诶!”
“如果人最后是被吓死的,你想想看那得多恐怖,还不如我给他一个直截了当的死法,你说呢?”金漫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其,但是看着季如良难得认真又严肃的样子,竟然坏心思的生了要逗逗他的意思。
“还有一个办法,除非你跟我上去,我就不杀他了。”
想到自己刚才那跌在地上一次又一次的狼狈样子,季如良就开始打退堂鼓了,嘴里愤愤不满的嘟囔着,“什么叫除非我跟上去啊,我去了他也不敢下来,而且等咱们上去了以后,那个豁口不知道还要变成多大的一个口子,刚才你都没看见,周毅为了自己能跳过去,还往里面丢了一个自己的下属呢,如果不是踩着那个人的后背的话,周毅那三脚猫的功夫肯定越不过去。”
金漫一边走一边好笑的看着他。一边频频点头,脚底下朝着山上移动着,季如良没发现似的,跟着她一起往山上走着。
季如良这小子平时是坏心眼子多了一点,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分的清楚的。他现在自己都没发觉,在抱怨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跟着自己往山的那边走了好远了。
金漫看季如良一路浇的湿透了,现在再给他戴上什么雨具也不管用,而且她空间里现在的雨具都个子不小,她直接从袖子里掏出来的话,估计这个现在已经被欧阳争马上就要死了的消息吓得不知所措的男人,就要在她眼前白眼一翻的躺下去。
季如良一步一步艰难的抬着腿,就想着自己干嘛刚才要下去,这现在每一步走的路都是他自己刚刚挣扎着下去的。
现在又要挣扎着上来!
金漫拿出一根登山的安全绳,扔给季如良,“握着点,我拉你走还能快点。”
两个人的速度果然快了不少,金漫和季如良登上刚才的那个山顶的时候,就看见高子元也坐在旁边,金漫愣了一下,季如良这时候才想起来似的补充了一句,狠狠一拍自己脑门,“窝草,特么的忘了告诉你,这缺心眼儿的家伙也在。”
被叫做缺心眼儿的高子元明知对方在骂自己,也没有要回嘴的意思,反而垂下了头。
他可不就是缺心眼儿嘛,害的程安一直在照顾他。
季如良其实挺看不上这个小子的,第一天的时候就被白茶和秦婉如的美貌给蒙蔽了双眼,那么傻了吧唧的替人家挨罚。要不是他第一天非要逞英雄,把自己的腿弄伤了的话,也不至于现在下不去山。
他
们不仅要救一个欧阳争还要救一个高子元。
可是……
季如良的大脑飞速旋转了之后,正在想着要怎么救高子元的时候,却看到金漫已经二话不说的直接将刚刚的登山绳一边系在了看着他们完全傻眼了的欧阳争的腰上。
“你……金漫你怎么上来了?你的帐篷不是在山脚下的吗?”欧阳争看见金漫就是满脸的惊讶,这时候可谓是生死关头,谁能想到这时候竟然会愿意逆流而上,想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救人?
“魏生锦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难怪连小梦姑娘都看不上了。”欧阳争竟然在这么关键时刻,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金漫都不知道该夸他还是该损他,只能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实话说,我跟魏生锦清清白白的好基友,没有其他关系,尤其是男女关系,谢谢。”
欧阳争和季如良都在脸上露出不信的表情。
季如良拉了几把欧阳争,欧阳争却一动不动,苦笑着说道,“别看我现在嘴能叭叭叭的说,但是我这两条腿……”
欧阳争不知道是吓破了胆还是怎么的,他现在就是瘫坐在地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站起来。金漫绑好了腰的同时,还要给他捆上大腿内侧才能保持平稳和安全,可谁想……欧阳争却站不起来了。
欧阳自己都十分的不好意思,“金漫你别管我了,我特么站起不起来。”
“你是害怕所以站不起来,还是双腿没有力气?”金漫问道。
头上的大雨花花的下个不停,金漫还能在这里这么冷静的问他这种问题,季如良已经彻底对金漫佩服了,“大姐,你管他为啥站不起来,他就是胆儿小。”
谁想到欧阳争却在自己的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一点都不疼,你看,我说我真的站不起来不是骗人的。”
金漫看了一眼高子元,“你怎么样啊?能不能站起来?”她印象里高子元的腿只是过度劳累,没有那么严重才对。
谁想欧阳争刚刚话音落下,高子元就苦笑着答了一句,“我也一样。从昨天晚上开始这条腿就没知觉了。”
“程安照顾你那么仔细,你还能没知觉?”季如良见欧阳争真的站不起来,顿时晃
了神,跑到欧阳争身边将他抱起来,支撑在自己的身上,发现他果然自己发不了力,“这该不会是什么传染病吧?高子元你那个腿是不是传染?”
“我们刚刚还没事呢,欧阳争就跟你呆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完全没知觉了?”季如良对高子元大声的吼道。活像一只护崽子的老母鸡。
金漫被这两个人吵吵嚷嚷的脑仁子疼,踢了一脚季如良的屁股,“扶着他,我给他捆好。”
“你还要救我?”高子元完全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
金漫只觉得这孩子真的是反应迟钝呢,她明明都给他捆好了,他才想起来问一句。
“对对,救你,我就是菩萨心肠,完全不能见死不救,那你记得啊欠我一条命。”金漫半开玩笑似的说着,没想到高子元却很是认真的点头,“是是,公主的大恩大德,高子元铭记在心。”
金漫反而看着他这幅样子好笑起来,敲了下他的头,高子元吃痛捂着额头,不解的看着她。金漫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以后对女人警惕些,好看的女人说话越是不能相信,明白吗?小心以后吃更大的亏。”
高子元惭愧的低下了头。
他有些话没有办法说给金漫知道,因为家中近乎变态的管教,他长到这么大,还没有见过除了母亲,奶妈之外的女性,他们家连下人都没有侍女,不,有几个侍女在母亲身边侍奉,可是那几个侍女人均年龄都超过四十多了吧?已经是嬷嬷级别的,这让他怎么可能会感兴趣?
所以乍一看见白茶,秦婉如那样娇媚的女子,他眼珠子都直了,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好看的女子。
香喷喷的,软绵绵的,高子元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对着身边的金漫看出了神,她的身子正挨着自己的后背,两团柔软的触感清晰可见。
高子元暗暗骂了一声自己无耻,人家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多谢金漫公主。”他故意叫她公主,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他两个人之间并不熟悉而且还有一段身份地位的悬殊差别。
两个人七手八脚的将绳子捆好,欧阳争就被季如良背在了背上。
季如良虽然是个豪门的
纨绔少爷,但是脑子却转的很快,看金漫的样子就知道她想背上欧阳争,虽然他现在已经很累很累,身体差不多到了极致了,但是也总不好让金漫一个女孩子做这种事。
可是就在她俩刚刚捆好了一个欧阳争的时候,脚底下的山坡陡然发生异变,好像是什么东西将它从中间割裂一般,几人低头一看,地上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塌陷裂缝,“快把他俩带走,先到这边来。”
山顶很明显的朝一个方向倾塌了下去,金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地上的高子元,拖着他快速奔往半山腰的方向。
高子元被拖着,一边踉跄着的跟上,一边感觉到金漫纤细的臂膀正有力的撑着自己的身体。她明明很是吃力,可是眼睛里坚毅的光却那么耀眼,那么动人!
原来除了白茶,秦婉如那样娇滴滴的仿佛一吹就倒的女子之外,世上还有如此坚韧,有力的女子!在这一刻,高子元甚至觉得那样柔软的女人和眼前满眼坚持的金漫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别看我,看地上的路。”金漫朝他吼了一声,高子元吓得收回了眼光,老老实实的看着脚下的路。
金漫趁机问道,“你这个腿之前不是还好吗,怎么这几天过去,比之前还要糟糕?”
“我也不知道,明明有好好的用药油涂抹过的,程安家是镖师出身,他的跌打损伤的药酒很管用。”高子元自己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就奇怪了,在这几天里,你还用过什么之前没接触过的东西吗?”金漫想着欧阳争也软了的腿,还是很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中毒了。
高子元恍然道,“之前一个副官来过我的帐篷,给了程安一个什么药,我晚上吃了。”
“什么副官?那个胖子?”金漫问道。
“不是,是一个……样子长得很普通的副官。”高子元使劲回忆,“可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如果再见面,能认出来吗?”金漫问道。
“能!”高子元重重点头。
“再遇见的时候,告诉我。”金漫大概有了一个猜测,只是这猜测和现在的险情比起来,还是有些微不足道了。
些微的小杂碎罢了,等回去了再摆平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