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何炜坐在战壕中,
陶黑娃坐在何炜身边,擦着何炜送给他的那支驳壳枪,胸前抱着一根用军服包裹起来的长条状物体,正是日军步兵
这位曾经处处跟何炜做对的兵痞子,现在已经彻底成为了何炜的亲信死忠,这家伙虽然浑,可是拼杀的本事着实不赖,刚才也是用了命跟鬼子拼,连步枪的刺刀都拼卷刃了,不过他也挂了,或者说,活下来的这些弟兄,几乎没有身上不带伤的。
军中赌博之风盛行,有一句话说的好,种地的靠土,当兵的靠赌,发军饷三天冲,冲过了打背躬。
这几个家伙当着军官的面公然开赌,丝毫没有惧怕,可是赌着赌着,这几个兵就又哭又笑,一会儿大喊,一会儿乱叫,一会儿又到处乱走,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根本不是在赌钱,而是用这种看起来是赌博的方式来确定自己还活着。
增援上来的部队没有和日军接战,冲上阵地之后,他们仅有的活计就是整顿,修补阵地,这次战斗的战果是十分丰硕的,击毁了日军十几辆战车,打死了差不多七百多名日军,缴获的装备也非常多,阵地各处不仅有日军遗留下来的各种步兵轻武器,阵地前还有两门日军的四一式山炮和几门九二式步兵炮,那些被击毁的战车也都被日军遗留在阵地前,没有拖走。
可伤亡也是巨大的,何炜刚刚统计了参战各部的损失,自己的
全连九个军士班长,三个上士和六个中士,阵亡了六人,自己的
据一排二班活下来的士兵报告,罗有道在战斗中表现的十分英勇,一个人力拼三名日本兵,抬走罗有道尸体的士兵说,罗有道的尸体,一只手攥着一把刺进日军胸膛的刺刀,另一只还攥着几块沾满了鲜血的大洋。
想到那个有些贪财还有些爱占便宜的军士就这么阵亡了,何炜也不由得有些伤感。
配属给自己的几支部队也损失不小,八二迫击炮排几乎全排阵亡,陈信生的战车防御炮排差不多伤亡了一半,配属给自己的
张用斌的
当真是,一寸山河一寸血,寸寸阵地寸寸血!
何炜就在战壕中坐着,血战之后是无尽的疲惫,一股挡不住的困意袭来,正当何炜准备打个盹时,忽然,
“团长!”
刘明夏摁住了要起身的何炜,说道:“战场上就别搞这一套了,你受伤了,坐下吧。”
“何炜,你们连这几天打的好,打的苦,我,旅长师长和军长都看在眼里,辛苦了,一会你们连就撤退下去,把阵地移交给
要让自己撤下去?确实,以
但何炜却没有因为刘明夏的一句话就把部队拉下去,他多了个心眼,因为,按照正常的部队指挥程序,像是营连级别以上部队守备的阵地,一旦部队进行撤退和移防转进的调动,是必须要有上一级的电报命令或者纸面文书命令的。
否则,一旦上级追查下来,这种没有任何证据的调动就会变成擅离职守,临阵脱逃,追究下来,涉事部队的主官少不了一个临阵脱逃的罪名。
特别是当上级长官以口头命令或者电话命令来勒令某支部队撤退时,一旦事后追究起来,如果上级长官认账还好,一旦上级长官为了逃脱责任不认账,为了推卸责任将锅推给下属。
那带部队撤离阵地的主官只能吃哑巴亏,因为口头命令和电话命令完全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留不下真凭实据的玩意。
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死里逃生,还想着以后大干一番事业,何炜可不想在这上面翻车,而且,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对于自己的这个团长,何炜总是有一种疏离感和不信任感。
这种奇特的感觉源自于何炜的特殊身份,他是一个穿越者,说白了就是具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何炜可是知道,自己的这名团长后来在中条山战役之中被日军俘虏,最后叛变投敌,当时刘明夏已经做到了九十四师的师长。
因为这个事情,何炜对刘明夏总是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其实论实际表现来看,刘明夏在忻口战场绝对表现出了一名合格步兵团长的应有素质,身先士卒,亲自率队冲锋,如果不是有着先入为主的看法和未卜先知的能力,何炜也认为此人是一个不错的军官。
一个人后来投降当了汉奸,不代表着当年的作战不英勇。
可话说回来,毕竟他最后投了敌,何炜看他总归还是要戴上一层有色眼镜。
“长官,阎庄阵地是军长亲自命令我连守备,移动后撤必须要书面命令,请团长为我下发一份书面命令,否则我不能撤退,只能和阵地共存亡!”
何炜说完,刘明夏先是惊讶,后来也明白了什么,哼哼笑了两声,说道:“伱倒是够精明,怪不得能得到军长器重,一般刚下来的见习军官哪里有你这个心眼,好,我这就给你书面命令。”
说完,刘明夏即叫来团部的上尉副官,从副官那里拿来了一个笔记本和钢笔,书写了一张便条式的命令后递给了何炜。
何炜看了一眼,将便条收好后,向刘明夏敬礼,这才放下心来,安安心心的开始组织撤退。
撤退和防务的交接工作也不简单,经过何炜,刘明夏以及五十七团
首先,阵地中原有的守军
阵地上的十几挺金陵造二四式重机枪,只带走
陈信生的战车防御炮排则是人动装备不动,两门德造三十七毫米战车防御炮,和那门缴获的九四式三十七毫米速射炮,连同全部弹药装备都留下,等待新部队接收。
陈信生的战车防御炮排,隶属于陆军装甲兵团的一个战车防御炮营,他们所在的营这一次全部开到了山西,该营会派出一个徒手的战车防御炮排前来接替陈信生排的防御阵地。
按理说战斗结束后,应该回归战车防御炮营的建制,不应该跟着何炜的
敲定了撤退计划后,
接下来的几天,五十七团的
李默庵知道了当天的战况和
就这样,惬意的休整了四天后,何炜起了个大早,洗了个澡,享用了陶黑娃端来的荤素齐全的早餐,换上了新的军官制服,拿上了那面缴获的联队旗,在前线的隆隆枪炮声之中,骑马飞奔向了
从
沙凹村,
正在何炜糊涂的时候,副官处处长敲门后走进了会议室,看到何炜后,也没有先向李默庵问好,反而笑着对何炜说道。
“哟呵,这不是我们军的大英雄吗,现在你可是名声大噪,是国军中的大红人,大英雄啊。”
何炜实在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挠挠头,向李默庵投向了疑问的目光。
“徐处长,看来这小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跟他说说吧。”
副官处处长拉过凳子,两人坐下后,才将具体情况跟何炜说明。
“呵呵,何炜,还记得那天的记者会吗?会后我可是跟你说过,你有可能出名,还真就被我给说中了,说起来,你还真的应该感谢那些记者,那帮记者在采访完你之后,当天连夜撰写了稿件,并且还把这些稿件和拍下来的照片用飞机,专线电报发回了各个报刊的本部,结果用了不到两天,你的事迹就见了报,而且是头版头条,特别是中央社,以大篇幅报道了你的事迹,光照片就放上了四五张,还有你缴获的战车,他们也拍了照片,全给你刊登上了,像什么大公报,申报,还有什么世界周刊,世界新闻,哦,对,还有那个良友画报,都有你,都有你。”
“你开回来的那两台日军战车,已经拆成了散件,陆续空运回了南京,据说要先开个展览,然后交给陆军装甲兵团进行研究。”
听完副官处长说的这些话,何炜人都傻了,这,这就出名了?
“这还没完,不仅你出名了,
副官处处长说完,从桌子上抽出两份报纸和一份画报递给何炜,何炜先拿出了那份画报,那画报正是现在热销的著名画报-良友画报,却见那本良友画报的封面,竟是自己的照片,照片上的自己一身破破烂烂的军服,左右拿着快慢机,右手举着缴获的日军四四式骑兵步枪,照片上面写着“虏获敌枪的何中尉。”
而中央日报的报纸上,自己同样占据了头条,配图是两张照片,一张是自己缴获的日军战车,另一张则是自己的照片,旁边配有-“勇夺敌车何连长”为标题的大块头文章。
看来副官处长所言非虚,这可是官方报纸,自己出现在官方报纸的头条版面上,想不出名都不行。
这时,李默庵笑着对何炜说道:“我这个军长,还真的要谢谢你,为本军争得了如此荣誉,后方许多民间团体因为你这一出名,给本军捐献了大量的食品,药品物资,还有大量的钱款,你这两天准备准备吧,军政部已经发来的调动命令,要调你去南京,
何炜傻了眼,这就叫自己去南京?
“长官,忻口这里还打着呢,现在叫我去南京,这是不是有点.....”
“你的职务,等到了南京,军政部会有新的安排,你是军人,要服从命令,我也不想放你走,按照我的想法,我本来准备保举你考取陆军大学,回来后让你当个营长,以后当团附,参谋主任,团长,干个五六年,一个上校团长跑不了你的,师参谋长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继续在本军中大展宏图,现在看来是不行了,现在看来你的前途,不仅限于本军,但有一点你千万要记住,不要看你现在立下了功勋,但是后方,官场上的黑暗和凶险丝毫不比战场差,你可千万要小心,管住嘴,低调做人,如果你在其它地方发展的不合心意,可以随时联系我,大不了就回
见到李默庵这么说,何炜很是感动,他虽然贵为陆军中将,可是对自己这个小小的中尉却关心备至,自己穿越以来给了自己莫大的帮助,的确是一名值得追随的长官。
何炜端端正正的,给李默庵敬了一个军礼,李默庵笑着摆摆手,忽然注意到了何炜手中拎着的联队旗,于是便询问何炜此为何物,何炜这才把缴获联队旗一事的详细经过告知了李默庵,当得知何炜居然把日军一个历史悠久的步兵联队联队旗给抢回来后,副官处长,李默庵看向何炜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此事事关重大,你明天立刻赶去太原,带着这面联队旗飞去首都,千万不可耽搁,我会立刻将此急电军政部,只此军旗一面,如果公诸于世,对日军军心士气的打击胜过缴获其战车百辆,机枪千挺,不,你今夜就连夜赶去太原。”
李默庵严肃的说道。
“是,不过长官,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长官能够允准。”
何炜说道。
“说。”
“我想把我连上的弟兄带走,现在我连官兵仅剩下四十多名,且都是迭经血战的弟兄,军政部既然要我总结作战经验,这些弟兄自然也能提供宝贵的经验,我想,我想把这些弟兄也一起带走。”
何炜有些忐忑不安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这个要求,看起来很平常,实则是一个很高的要求,一边的副官处处长都长大了嘴巴,原因就在于这是四十多个兵,是四十多个经过血战后活下来的士兵,在和平时期不算什么,可是在战争时期,富有作战经验的士兵可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四十多个人,就是未来的四十多个带兵班长,正当何炜以为李默庵不会答应这一要求时,李默庵却很爽快的答应了。
“准了!”
何炜再次向李默庵敬了个军礼,明天,他就要离开这里,也意味着,他的军旅生涯,将迎来一个全新的开始,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等待着他的,是更为严峻的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