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发深沉。
巨大的水晶吊灯仍然璀璨,墙壁上刺金的壁纸反射着光亮,这片空间犹如在黑夜中永恒存在的宫殿。
时间变得特别漫长。
大厅里没有人能够安然入睡,李建昆他们是睡不着,散落在四周的持枪盯梢他们的歹徒,是不敢。
“老二,雪茄还有吗?娘的,眼皮在打架。”
老二点燃一根“李建昆牌”雪茄,送到头目手上,客厅周遭的茶几上、卉架上、窗台上,还各有几瓶“李建昆牌”的红酒或香槟,全是他们搜刮来的,不过他们很谨慎地没喝高度酒。
老二凑到头目耳边说:“哥,你饿不?我肚子在咕咕叫。”
现在已是凌晨时分,一宿没睡,又怎么能不饿?
不仅是他们,欧式沙发上不时传来几声咕咕声——李建昆他们昨晚的晚餐仍在餐厅的餐桌上。
老二加大诱惑说:“我刚看过,他们冰箱里全是好吃的,牛排、龙虾、大螃蟹……”
头目吞咽一抹口水,扫视向瘫坐着依偎在一起的三名女佣,“喂!谁是做饭的?去弄点吃的。”
厨娘王姨下意识想起身,结果脚一软,又跌坐回沙发上。这样子别说做饭,能不能在厨台边站稳都成问题。
丁兆玲眼里掠过一丝异样,举起手,毛遂自荐说:“我去吧。”
“哟,不错嘛,上得厅房,下得厨房。”头目持枪的手挥挥,算是同意了。
丁兆玲起身时,深深看一眼李建昆。后者皱皱眉,微微摇头。
哒哒哒——
高跟鞋磕碰在大理石地面,穿一袭白色束腰连衣裙的丁兆玲,刻意摇摆着腰肢,娉婷走向厨房。
作为一个成熟的女人,她很清楚她的资本,曾经有个老男人格外喜欢她的背影。当她肆意展现着魅力时,能明显感受到落在她丰硕浑圆的臀部上的探视。
事实确实如此。
六名歹徒的视线全被牵引。
“五体投地”趴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富贵兄弟,甚至对视了一眼,不过理智告诉他们,希望渺茫。歹徒的人数太多,还有几人离他们太远。
坐在欧式沙发一侧的一张软包靠背椅上的头目,吞咽着唾沫起身。旁边老二发出贱贱笑容。
“笑什么笑?老子要去看着她?万一她在菜里下点老鼠药呢?”头目的理由很充分。
老二做恭送手势。余下的四名歹徒也没意见,确实不得不防。
“看好啦,别打瞌睡,老子去给你们弄好伙食!”头目说着,跟进厨房。
厨房里,丁兆玲已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没有女儿当面,她愈发大胆,俯身在厨台旁忙活,裙摆几乎露底,背后呈现出绝美的弧线,她甚至能听到后方传来的逐渐粗重的喘息声,对方的身形也离她越来越近。
当她将牛排解冻好时,对方整个人已贴在她后背上。
她微微侧头,埋怨地看向对方。
“姐姐,你在涩诱我?但我很疑惑,手无缚鸡之力的伱,又打算怎么对付我呢?拿刀架上那几把刀戳我?”头目饶有兴致说。
“你想多了,我图啥?我犯得着跟你拼命吗?我的身材就是这么好,你非要在背后偷瞄我,我有什么办法?”
“那倒是。”头目嘿嘿一笑,手有点不听使唤,只是戴着手套特碍事。
丁兆玲问:“我如果反抗,你会杀了我吗?”
“可能,会。”
似乎认命样,丁兆玲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处理食材。
不多时,察觉到她身上越来越烫,白皙的皮肤上泛起红艳,头目惊呆了,发应这么大?
丁兆玲留意到他的惊诧,稍稍侧头,羞涩道:“人家寂寞嘛。”
“你这么正点的女人,他还不经常宠幸?”
“有是有,不过他只让我给他服务,从不顾及我的感受,晚上搂着睡的话他更喜欢年轻女孩。”
“真是……暴殄天物啊!我倒是最喜欢姐姐你这样的。”
二人关系极速升温,头目将手枪别向了后腰,上下起手,若非有所顾忌,早把持不住,一边隔着手套过过干瘾,一边像打情骂俏般东扯西聊。
“我牛排快煎好了,你叫他们来吃吧。”
“那可不行,你装好,端过去。”
“看你挺有男人味的,怎么这么胆小?你们根本没必要动这么大阵仗,那几个男人没一个会打架的。”
“地上两名保镖?”
“有什么用?有钱人充门面的你还不知道,你们一把手枪指着,看谁敢动?再说了,都是打工的,这种情况下老板也不能怪他们,犯得着跟你们拼命吗?”
头目听听有些道理,凑到她耳边问:“姐姐,有胶套么?看你这么寂寞,我来满足你一下怎么样?”
“你的弟兄们不是饿了要吃饭吗?吃完再说吧,要找个听不到动静的地方,我叫起来声音有点大,不能让老板听见,不然你完事走人,我后面可完蛋了。”
“好好好。”
头目信了她八分,毕竟生理反应做不了假。突然变得火急火燎,踱步到厨房门口,向大厅那边吆喝道:“老二,你和老三老四看好喽,老五老六,过来吃饭!”
大厅里又有两名歹徒去向餐厅和厨房的隔断间,只剩下三名歹徒。
这下富贵兄弟的眼神是真亮了,两人趴在地上,不断用眼神交流着,双胞胎之间的默契,远非常人可以比拟。
如果有一个机会,能够吸引三名歹徒的注意力几秒钟,他们有把握制服距离更近的所谓老三和老四。
至于在客厅另一侧的老二,确实是个麻烦。但如果他们速度足够快,便可以拿老三和老四做人质,互相要挟,看得出来,这帮歹徒关系还蛮好的。
富贵兄弟交流完毕后,微昂起头,向欧式沙发中间投去视线。李建昆因面对着他们,又坐在沙发上,不难留意到。旁边的艾菲和黄茵竹同样有所察觉。
富贵兄弟挤眉弄眼,张富努嘴向老三老四示意,微微点头;张贵则努嘴向老二示意,微微摇头。
李建昆、艾菲和黄茵竹都不是笨人,大概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李建昆斟酌好半晌,认为风险还是太大——他必须设想失败后的可能,万一失败,他不会有事,富贵兄弟有没有命,很难说!
他再次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然而富贵兄弟眼神坚决,身为保镖,东家落难,他们只能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算怎么一回事吗?
黄茵竹下意识看向餐厅和厨房的方向,作为女儿,她比在场其他人更懂母亲,母亲在决定起身去给歹徒做饭的那一刻,便已经做好冒险的准备,并且在实施某种计划,现在看来,正是尽可能多的吸引走歹徒。
天知道她做出了怎么样的牺牲——
黄茵竹很明白母亲这样做的初衷,她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又因自小摊上个酒鬼加烂赌徒的父亲,母亲弃她而去,致使她极度缺乏关爱,后面黄康年也没能给予多久,谁如果对她好一些,她会加倍奉还;如果对她足够好,她能为对方奉献一切。
现在母亲竭尽所能创造出三名歹徒离开的局面,黄茵竹意识到,母亲肯定希望他们能做点什么,扭转局势——但此刻的她并未意识到,此举可能让母亲深陷危机。
“我要去卫生间。”黄茵竹突然开口。
李建昆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他知道黄姑娘要有所行动了。真是见鬼!怎么突然一个个变得这么大胆?
那是命啊!
同样的,人在紧急关头思路往往不够全面,此时的李建昆也并未意识到,许多事都是相互的,正因为大家发现他如此在乎自己等人的命,所以才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也试图替他即将失去的亿万财富搏一把。
老二笑眯眯凑过来,坦白讲,他半个晚上脑子里都在幻想和这妞的美事,毕竟其实不难实现,只怪他哥死谨慎……好嘛,现在自己忍不住,跑去厨房撩姐姐。
他望着眼前过去只在梦里出现过的女孩,问:“不能憋一下?”
“大哥,一整晚没上厕所了。”黄茵竹下意识夹紧双腿。这动作更让老二口干舌燥。
“那我必须陪你去。”
“行吧行吧,随你,我真憋不住了。”
黄茵竹说罢,站起身来,忽地脚下一个趔趄,一只手摸向额梢,倒向伊斯法罕风的波斯地毯,摔得不轻。
老二诧异道:“你咋了?”
“低、低血。”黄茵竹葱白般的右手抵着一边额梢,抬起另一只手向老二示意说,“你能扶我去吗?”
吸溜!
这状况,上厕所也难呀,老二狠狠吞咽一抹口水。
“美死你啊!”
“艹,你不去我去。”
另两名歹徒齐齐投来视线,羡慕得流口水,这妞当个明星绰绰有余。
现场除了李建昆外,谁都没注意到,趴在地上的富贵兄弟正悄无声息的、以匍匐前进的姿势,接近他们划分好的目标。
老二岂会拒绝?盼都盼不来的好事,喜不自禁蹲身去扶。黄茵竹一脸怕怕的表情,隔空戳戳他手里的枪,老二嘿嘿一笑,遂将枪别到腰间。
正在此时,刚刚还软弱无力的黄茵竹,忽然张开双手,一把箍住老二的手臂。不待老二大惊失色,李建昆从后方的沙发上弹射而起,虎扑过去。
“哎呀!”
几乎同时,富贵兄弟从大理石地板上斜身刺起,两把乌黑色的军用匕首,精准无误地划向老三和老四持枪的手腕。
“啊——”两声惨叫并在一起。
“铛!”
伴随着两捧殷红的鲜血撒向大理石地面,两把黑黢黢的手枪同时坠地。
波斯地毯上,李建昆如一头猛虎趴在老二后背上,双手
金彪和陈亚军顾不上一脸懵逼,一人抄起欧式茶几的水晶烟灰缸,砰地一声砸在老二脑瓜上;另一人则从老二和李建昆身下,“抽”出快被压死的黄茵竹,后者被抽出来后,白如葱段的小手上还带出一个东西,姑娘露出既惊恐又惊喜的笑容,飞快塞到李建昆怀里。
那是一把黑黢黢的沉甸甸的勃朗宁手枪。
李建昆立马抄起,再猛扭头望向老三和老四所在的位置,得手了!
与此同时,餐厅里的人已经狂奔出来,头目目视着客厅里的情况勃然大怒,从身后拽过丁兆玲,勃朗宁手枪黝黑的洞口戳在她右侧的太阳穴上。
丁兆玲身体在颤抖,脸上却露出笑容。
别问她为什么这样做。
只是从来没有人,如此珍惜过她,让她变得价值连城啊。
她值几十亿吗?不,她连一亿都不值。
为了刚才那声才喊到“八”的妥协,以身饲虎又如何?
当然,也为女儿的脱险。
即使现在被歹徒头目摸遍了全身,被他用枪抵住脑袋。她心里仍然充斥着一股幸福,一股为人母亲的自豪。
她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