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茵竹想住进四合院的心思,自然没能如愿。
李建昆给她安排在中关村南大街的友谊宾馆,不过这个黏人的妞,实际上只是夜晚在宾馆睡一觉,每天早上八点前必到四合院,比上班还积极。
这天傍晚,李建昆在小酒馆见到沈姑娘。
舞台上正在表演节目,吸引了酒客们的注意力,吧台这边暂时清闲下来。沈姑娘戳在水池边洗洗刷刷,李建昆乘其不备在她粉嫩的小脸上香了一口。
“干嘛呀。”沈红衣慌忙打量周围,还好没人发现,霞飞双颊。
“怕你生气,补偿你。”
“才不要。”沈红衣白他一眼,绝口不提黄茵竹,忽地想起什么,侧头问,“听说你爸要来首都?”
李建昆点点头,“为我姐的事,伱也知道,年龄实在有点大。”
“那我……”
“可以不见,他没什么做父亲的样子,也左右不了我的婚姻。”
关于李父的情况,沈红衣已从大姐大那里有所了解,可是无论怎样,他终究是父亲。姑娘用轻声的语气,说出很坚定的话,“要见的。”
李建昆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就见见。”
李贵飞还能不满意?让他捎个信回去给老母亲乐呵一下,也不赖。
3月5日,上午。
首都火车站。
李建昆独自一人过来接车,二姐倒是要来,被他劝退,理由很简单,趁这个机会,他还想会会唐国耀。李贵飞此行为二姐的事,后面肯定会找唐国耀,不如先打个照面。
站楼内熙熙攘攘,春节过罢,进京捞营生的人开始活动,许多会议也排上日程,密密麻麻的人流不输年前他回家的时候。
李建昆眼神扫视,发现目标:一个小青年抱着一摞小白板,四处询人推销要不要接站牌。
他又留意到,类似的小青年不止一人。
他踱步走向距离最近的一个。
“你找唐哥?认识的?”
“朋友。”
小青年的态度立马殷勤起来,屁颠屁颠领着李建昆,曲里八拐,来到站楼内部东侧的一条廊道,在保卫科隔壁的一间办公室里,见到唐国耀。
唐国耀坐在一张五屉桌后面,穿黑色皮夹克配蓝色牛仔裤,相较于以前洋气不少,手上夹着一根香烟。
李建昆记得他过去不抽烟。不过自己是个烟民,也没资格数落人家。
对于李建昆的到来,唐国耀十分惊喜,赶忙起身迎接,端茶倒水。
“怎么想起做这个?”李建昆坐在靠墙的木艺沙发上,含笑问。
唐国耀坐到旁边的单人位上,递过来一根阿诗玛,“什么?”
“接站牌。”
“其实我主要做的不是它。”唐国耀身体前倾,凑近几分,“我做的是关系。比如说暂安小院那边,谁从外地批些货回来,出不了站,我都能帮他们搞定。”
他顿了顿,带着抹唏嘘继续说:“刚开始创业时,我碰了不少壁,也见识过许多个体户因为没有关系,吃了大亏。我意识到,这个社会没有关系寸步难行,我想,为什么不去打通这些关系呢?
“沿着这个方向,我慢慢摸索,现在算是摸出点门道。事实证明关系打通了,还真的财富自来,你别看老林那边摊子不小,保证没我赚的多。”
他说罢,起身回到五屉桌后面,取出五沓大团结,用张报纸裹好,送过来。
李建昆心说倒是小觑了他,原来是这种情况。
从商业的角度讲,经营人脉,不能说错,甚至可以说是高端玩法。不过这种玩法也存在更大风险,容易误入歧途。
李建昆给他敲了几记警钟,唐国耀认真聆听,记在心上。末了,李建昆才告知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同时把李贵飞简单形容了一下。
唐国耀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他可不在乎李贵飞是个什么人,再不做人也是未来的岳父大人。遂取来一块小白板,写好接站信息,亲自充当接车小弟,与李建昆一起前往出站口。
这年头列车班次不多,上午从浙省开来的仅有一趟。
污——
绿皮火车进站后,唐国耀将接站牌高高举起,神色紧张。哪料到头一回见岳父大人会如此仓促?
随着人流涌出闸口,一个穿崭新黑色防中山装的瘦削小老头,出现在视线中,轻装简行,与周围扛着大包小包编织袋、蛇皮袋的旅客不同,手里提溜着一只印有“bj”字样的黑色手提包,悠闲荡步,四处打量。
李贵飞是识字的,自诩清溪甸老一辈中最有文化的人,这时接站牌的作用凸显出来,让他很容易留意到。
倒是愣了愣,没想到小儿子还在京城。以为会是大女儿来接自己。举牌的又是谁?
三人碰上头,唐国耀脑门见汗,感觉岳父大人还蛮有气场,反正比他爹强。殷勤帮忙接过手提包,弓着腰说:“您受累了。”
“姐的朋友,唐国耀。”李建昆介绍说。
李贵飞这才反应过来,对这名字不陌生,还有个姓林。心想原来是你小子,瞬间受之无愧了。
“您舟车劳顿,眼看也到饭点,不如我在旁边首都饭店安排一桌,替您接风洗尘?”
李贵飞双手背在身后,拿腔作势说:“也好。”
“好个屁啊好,回家,姐还等着呢。”李建昆没好气道。
李贵飞:“……”
忒不给老子面子。
唐国耀暗自咂舌,小舅子还真是生猛。
“耀哥你要不忙一起吧。”
“不忙的不忙的。”
三人出站后,唐国耀寻到一辆皇冠,给李贵飞伺候上车。遂直奔海淀。
一路上,李贵飞明显对这辆豪车、对窗外的首都景色极为感兴趣,却并不表现得像乡巴佬进城样,逼格拿捏得死死的。
这让唐国耀愈发觉得老丈人不简单,必定见过大世面。
来到四合院后,老爷登门,梁叔两口子自然扫榻相迎。李贵飞这才晓得,他们老李家居然有佣人。
“来,来,虽说年过月尽,初次见面,意思一下。”李贵飞从兜里摸出两张大团结,每人发一张。
李云裳挠挠头,她这个爹,怎么到外面,好像很拿得出手的样子。
“哇!叔叔,你也太绅……太讲究了!”旁边传来欢呼,小手拍拍。
李建昆脑门疼。
李贵飞搭眼望去,心说好俊的姑娘,“这位是?”
“我朋友,普通朋友。”李建昆不咸不淡说。
李贵飞暗道可惜,这要是儿媳妇,娶回清溪甸该多长脸啊。
某社牛凑上前,挽住李贵飞的胳膊,扶着他走上台阶,进院。一边小声说:“叔叔,其实我想做你家儿媳妇……”
李贵飞精神为之一振。
姑娘如此有情,连这种话都敢说,臭小子你还不普通朋友?脑子有坑吧!
瞧瞧这姑娘,容月貌,身上喷香,性格也好,讨人疼……全身上下净是优点。
李建昆见他挤眉弄眼望来,懒得搭理。
李贵飞轻拍黄茵竹挽着胳膊的手,慈爱说:“嗯,乖,我给你做主。”
黄茵竹歪着小脑瓜往他肩膀上靠靠,撒娇说:“叔叔你真好。”
哎哟喂!
老夫的一颗心啊,快要化了。
这么好的姑娘,还不娶回家?!
饭菜已备好,满满当当一桌,色香味俱全,唯有一点让李贵飞不太满意:怎么佣人和他们一起吃饭?
“叔叔你多吃点,火车上肯定没吃好。”
好在旁边有个暖心窝的小袄,不停帮忙夹菜,让李贵飞很快忘记这一茬。
唐国耀也是斟酒敬酒,忙活个不停。二人将李贵飞伺候成大爷。
这小老头一口候选女婿敬的茅台,一口想嫁到他老李家的闺女给夹的菜,笑声不断,快活似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