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的路上，墨修衍联系了季远臣，他原本计划半个月内回国，现在只能把时间提前到明天。
到地方，慕楚等在门口。
看到他们赶紧迎上来，又跟着一起往里走。
空荡荡的医院走廊里只有他们一行人的脚步声，明明这么冷的天，慕楚一头汗水，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楚看到车祸后的人。
浑身是血，毫无生机。
总感觉……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但这话他不敢说。
“进急救室多久了？”
墨修衍步伐很急，说完这句话并没有马上听到回音，他转头看了一眼状况之外的慕楚，声音沉了两分，“发什么愣！”
云浅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又问一遍，“季晓进急救室多久了？”
慕楚喉结滚动，“快、快两个小时。”
还没出来，说明问题很大。
云浅手指微微颤抖，下一秒被男人握进掌心里，他低低的嗓音仿佛能安抚人心，“没事，别怕。”
“好，没事……你也别怕。”
墨修衍一直把季晓当妹妹，现在最紧张的应该是他。
云浅一直都很不喜欢医院的味道，京城的三甲医院，环境和卫生都是国内顶级，但还是总觉得混杂着生离死别的恍惚。
之前去看宋振华尚且没有什么感觉，这次是季晓，那个阳光明媚的女孩。
她明明应该跟闵烟在一起。
……闵烟！
云浅呼吸一滞，正好这时到了急救室门口，她看了看紧闭的门，出声道：“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打个电话。”
墨修衍注意力都在里面，没多问。
云浅到走廊另一端，打通闵烟的电话。
“喂。”
略微嘶哑的声音像是刚刚睡醒，她松了口气，温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了小姐？”
“季晓今天没有跟你住？”
“季晓？”
闵烟从床上坐起来，一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季晓，“她下午接了个电话就走了，说明天再来跟我玩，怎么了吗？”
“她出车祸了。”
“……”
闵烟倒吸一口凉气，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怎么会这样？”
“我也想知道怎么会这样，但事实就是她现在还在急救室里没有出来。”
云浅嗓音凝重，脑子里像上了发条一样一直在转，但是理不出思绪，“下午她接电话的时候你听见了吗？知不知道是谁？”
“她……她当时脸色好像不对，但马上就又跟我笑嘻嘻了，我没有多问。”
那看来就是没什么线索了。
“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及时给我打电话。”
云浅收起手机转身往回走，远远地就看到男人坐在急救室门口的椅子上，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低着头，慵懒却沉重。
她心口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快步走过去。
“会没事的。”
女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墨修衍抬头，她白嫩的手附在他手背上，目光坚定从容，“她一定会没事的。”
男人嗯了一声，幽深的目光里倒映着她的脸颊，深邃悠远。
这场手术一直持续了三个小时。
门终于打开。
外面的三个人同时站起来，慕楚声音都在发抖，“医、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目光在眼前三个人身上过了一圈，似乎在分辨谁是家属，“已经脱离危险了，但能不能醒过来……”
他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二十四个小时很重要。”
换而言之，如果二十四个小时之内醒不过来，一切就成了未知数。
医生离开，走廊里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季晓现在也只能待在重症监护室里，无法探视。
云浅抿了抿唇，伸手拉住墨修衍的手，“至少，已经脱离危险了对吗？她会没事的，一定。”
这种安慰的话实在苍白，墨修衍其实也不需要安慰，但如果什么都不做，她又心里难受得慌。
墨修衍转头想说话，手机响了。
季远臣冷冽的声音问：“怎么样了？”
“脱离危险，她二十四小时之内必须醒过来。”墨修衍嗓音说不出的沙哑，“抱歉。”
季家国内没有人，她回来，墨修衍有照顾她的义务，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他都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
季远臣咬牙，“你给我好好守着她，私人飞机还在安排，我明天下午就能到。”
明天下午，二十四小时还剩一半。
墨修衍沉了口气，抬头看向慕楚。
“我会亲自在这儿盯着，去查，她为什么会在半夜出门？又准备去见谁？那么少的车流都能出车祸，谁干的！”
慕楚深呼吸两口气，应声。
刚准备走，云浅又接着补充。
“季晓白天是在我的房子里跟闵烟在一起，闵烟说，她下午接了一个电话就走了，查一下她的通话记录，打电话的人是谁。”
“是。”
慕楚走得飞快。
墨修衍抬手捏了两下发胀的太阳穴，侧目，正好迎上女人担忧的目光。
他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估计还要等很久，你先回去休息？”
“不。”云浅摇头，“我陪着你一起，而且她也是我的朋友，我得看着她没事才能安心。”
墨修衍静静看着她，没再说话。
黎明将至。
晨曦的光芒一点点穿透玻璃窗，安静的医院逐渐明亮通透，喧哗纷扰，匆忙的脚步从身前走过，再走过。
坐在急救室门口的男女气质满满，但脸色都不是很好，路过的人只能悄咪咪看一眼，走远了再小声议论。
云浅坐一会儿就要起来站一会儿，腰有些难受。
“宝贝。”
墨修衍沉了口气，一手拉过她。
“回去休息，听话。”
云浅皱着脸靠在他肩膀上，叹气，又伸手摸摸他的下巴，一晚上而已，粗硬的胡渣就已经冒头了，总感觉沧桑又憔悴。
她轻轻说：“可是放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忍心，也不放心啊。”
“……”
墨修衍喉结一滚，心口仿佛有涌动的岩浆。
女人此刻说的这句话，仿佛一记强心针打在他身上，那种血脉里涌动出来的热切，胜过所有。
他揽过她的肩膀，抵着她的额头落下一个亲吻，“等季晓好了，让她做你的伴娘，结婚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