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京城已经提前为冬天预热，很长时间都是阴沉沉的雾霾，难得有个好天，云浅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窗外倾泻进来的阳光，金灿灿的，像金子一样。
她躺着没动，眼睛都没眨。
脑子里的梦像电影一样一晃而过，真实，又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扫了一眼，七点，浏览器推送的新闻标题有熟悉的字眼，她没点开，直接一键删除。
起床，洗漱下楼。
客厅很安静，空无一人。
想来那个男人应该走了吧，昨天已经把话说得那样清楚，以他的性格，绝不可能再纠缠半分。
云浅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因为心里那股骤然而过的闷痛。
“站在那儿做什么？过来，吃饭。”
“……”
没什么情绪的声音从餐厅传来，她怔忪片刻，转头往背后看过去。
男人衣着整齐，银灰色的西装透着难以形容的矜贵，白色衬衣从袖口露出来一截，领带一丝不苟，光线描绘着他的轮廓，俊美得如同艺术品。
没走么。
云浅喉咙上下滑动，抬脚走过去。
“知道你不喜欢喝牛奶，但家里食材有限，我做了你的份，不吃……很不像话。”
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低沉动听，只要不是刻意造势的心平气和，就很容易像缠绵的情话，云浅见他把一杯牛奶推过来，犹豫片刻，坐下。
她默默吃着三明治。
一小口一小口，优雅好看。
从她坐下那一刻开始，墨修衍就停下动作，抱着双手往后靠去，看着她，目光讳谟，“等会儿去哪里？”
女人一顿，淡淡道：“收拾东西，回去一趟。”
“可以。”
两个字，他又说：“我顺路送你。”
云浅没有拒绝，然后就是安安静静地吃饭。
想了又想，他们在一起这段时间好像很少有这样静谧的时候，她其实是意外的，这个男人竟然当真愿意跟她好聚好散。
吃完饭，云浅回楼上房间里转了两圈，看来看去，什么要带走的都没有。
来的时候本来就没拿什么行李，所有的东西，都是墨修衍现让人准备的，没有一样是属于她的。
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深深看着这个房间。
转身离开。
今天早上是慕楚开车来接，两人坐在后座，中间隔着一人半的距离，谁都没有开口，气氛微妙。
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已经和好了？
慕楚偷瞄着后视镜，神色讪讪，感觉要为老板和未来老板娘操碎了心。
这时闭着眼睛的男人突然开口，“送她回她的住处，以后不用来了。”
以后，不用来了——
这个意思是……
要分手？
慕楚一下眼睛瞪得老大，后视镜里看不太清俩人的表情，他情急之下直接转过头去，“云小姐，你和墨总……”
云浅对他笑了笑，“走吧慕楚。”
“不是……”
这怎么就要分手了呢？
前两天闹着不也只是吵架吗？
慕楚心急如焚，但怕惹老板不高兴也只能憋着，慢吞吞启动车辆，眼神时不时往后视镜看一眼，这俩人之间的气场，哪里是真心想分手的样子？
别人分手都是歇斯底里，或者老死不相往来的！
他眼神往自家总裁脸上扫过，像是睡着了，眉目间也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他忍无可忍，“云小姐，非得……走到这一步吗？”
“嗯。”
“……！”
云浅同样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
身边的男人存在感太强，她怕稍稍睁眼，就会泄露心里真实的情绪。
慕楚故意把车开得很慢，但再慢也总有到终点的时候，不过四十分钟驶进小区，保安已经脸熟了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放了行。
到楼下，车停。
谁都没有动。
云浅不知道心里的怅然若失从何而来，但是人活在世，总要面临选择的，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不论最后的真相是怎么样，她已经不可能留在他身边。
“墨总。”
她轻轻的嗓音揉着一丝酸意。
“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我也很抱歉，给你带来那么大的困扰。”
男人停了一会儿才睁眼，眸色漆漆，“然后？”
“没有了。”
没什么要说的了。
他们之间本就，三言两语就能说清。
墨修衍转头看过来，深深的目光凝视着她，深谙的一眼望不到边的浓色，仿佛有暗流在涌动。
他喉结滑动，“好。”
一个字，又重新合上眼眸。
“走吧。”
云浅微微抿唇，没有犹豫的推开车门，闵烟站在门口，她就像没有看到她一样，径直往里面走去。
“小姐！”
女人没有回头。
长发在身后划出旖旎的弧度，仿佛就要这么消失了一样。
闵烟眉头紧蹙，眼里蔓延的神色说不出的心疼，她一路看着她走过来，经历了那么多，和墨总之间怎么开始不重要，可是……
闵烟捏了捏手，下定决心般往前走了两步。
“墨总。”
男人没有应声，慕楚也没有开车。
“我知道你觉得我家小姐欺骗了你的感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她如果只是为了利用你找到宋振华，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的。”
云浅并不是依附男人的那种女人。
她聪明、有能力、有身手。
就连金钱，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作为手段的身外之物，除了复仇以外，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在意的东西。
“她之所以跟你说那么多假话，不过是不想让你为难。”
虽然欺骗已经达成，但是，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她这么不被理解。
闵烟说着就红了眼眶，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包括宋家，她本没有想让他家真的破产，我们手里还有好多宋远山违规操作的证据，小姐都没有曝出去。”
“要不是因为夫人插手，她甚至不会让宋家破产。”
所以才用那些皮毛新闻，让墨氏收购宋家。
至少这样，夫人才会让她继续办宋家的事情，才不会彻底弄死宋家。
“小姐她……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她从来没想牵连无辜，她做的事情不止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拯救自己，如果什么都不做，她会活不下去。”
闵烟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但如果有墨修衍的庇护，小姐应该……多少没那么艰难吧。
“我说完了，打扰，墨总。”
她恭敬地点点头。
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意，优雅地转身上楼。
墨修衍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额角的青筋微微凸起，耳边徘徊的是女人略带哽咽的声音——
【如果什么都不做，她会活不下去。】